“或蘭還有這種地方？”燕瓔珞挑眉，“還不錯嘛，在本郡主的眼皮下也能弄出個這樣的密道。”

  小孩臉紅了，忙說，“我們不做違背南冥律法的事情的，也就平時會從這裏去滄月的或青鎮買一些零碎的小玩意。”

  “可有金石礦從這裏走私啊？”燕瓔珞想要逗逗這小孩，沒想到阿鏡卻馬上急了，手忙腳亂道，“不會的，母親被逼到絕路都不曾說過這條路。”

  燕瓔珞揉亂小孩的頭發，看他瘦胳膊瘦腿的也挺心疼，便溫柔地對他說，“你王妃姐姐是滄月國的公主，雖然她現在是個守活寡的大齡剩女，但你跟著她，她絕對不會讓你沒有飯吃。”

  阿鏡眼睛亮晶晶的，彎成月牙看向慕之遙，“原來王妃姐姐還是公主啊。”

  慕之遙尷尬地轉過了腦袋，“別瞎說。”

  這條密道起於或蘭山山腰，直直向遠處的滄月國蔓延，小孩點亮火折子，將兩邊牆壁上的蠟燭點燃，密道中一下子明亮如同白晝。

  “這裏麵的東西似乎沒有多少年。”慕之遙輕輕撫摸過牆壁，泥土濕潤，似乎還呈現出鏟子的鏟痕，不像是存在很多年的東西，“這是你娘親他們來這裏後挖的？”

  阿鏡連忙擺手，“怎麽可能，我娘親可沒有這樣的能賴，我們一家搬來這裏時，這條密道就存在了呢。”

  “我倒是可能知道這條密道的來曆。”堇色一直在最前方開路，聽到幾人談話，回過頭來說道，“這似乎還與瓔珞郡主的兄長有點關係。”

  “兄長？”燕瓔珞一直仔細盯著腳下的路，顛簸的泥路在冬天結了起來，很是堅硬濕滑，每一步路都要看清楚再仔細下腳。

  “我聽說四年前，燕公子第一次來或蘭剿匪時被困在或蘭山的彌天大雪中，那時正是深冬大雪，匪徒在山腳下安營紮寨，沒過多久就是一場雪崩，匪徒們本來以為燕公子必然已經屍骨無存了，上山挖了兩天兩夜，燕公子手下的百人軍隊，一具屍體也沒有叫他們挖著。”

  “還有此事？”燕瓔珞聽得入神，小聲驚歎道，“兄長從來沒說過這種事。”

  “後來呢。”阿鏡這個年紀的小孩子正是對這些故事感興趣，連聲問後續情節。

  “後來公子他們出現在了滄月境內，遠在東涼的北辰王他們終於趕來，剿滅了匪徒。”

  “我兄長他們是挖了密道出去的？”

  堇色道，“這是後來的猜測了，現在一看，應該也隻有這個原因。”

  瓔珞突然問道，“對了，堇色大人究竟是什麽人，為何對這些事如此門清？”

  慕之遙也看他們倆，眨了眨眼睛。她還從來沒問過這個問題。

  她一向覺得堇色是個好人，又說不會危害他們王府，他沒說，慕之遙便沒有主動問過。

  誰知道堇色這次居然毫不閃躲，笑道，“都到今天這個境地了，我是誰似乎也不重要了。”他舉起明亮的火折子，回頭看這幾人，又似乎隻是認真地看著慕之遙，“在下是二皇子手下的謀士堇色，幸識。”

  慕之遙似乎也沒有覺得不可思議，隻是了然地笑道，“堇色大人這樣的經世奇才，飽讀詩書又有勇有謀，不再我們王府任職，那肯定是在二皇子府了。”

  “夫人明鑒。”

  阿鏡呆呆地看著兩人你來我往了一會，燕瓔珞拽住他的手往前走，“別看，這些人最沒意思了。”

  密道並不是很長，沒過一會他們就看到了出口，出口處也蓋著細密的藤蔓，那裏透出點明亮的天光。

  “王妃，從這出去，就隻把前塵往事當做大夢一場。”燕瓔珞突然抓住她的手，鄭重道，“王妃明白我的意思的。”

  “我知道的。”慕之遙了然的笑笑，“從這裏出去，再也別叫什麽王妃了，聽著可真煩。”

  “是是是，都依你。”燕瓔珞推了她一把，慕之遙走上前去，心如擂鼓。

  她本是陰差陽錯來到這個世界，爾後一步錯步步錯，愛上了不該愛的人，整個人失去了所有勇氣和力量。

  她要走出這裏，迎接新生了嗎。

  慕之遙撩開厚實的藤蔓，被外麵刺眼的光芒猛然閃到眼睛，刺激得留下淚水。

  那光裏站著一個人，那人很高，看著又很眼熟，很像……

  慕之遙用手擋住了視線。

  很像她所恨之入骨的那個人，可她又愛他，愛得刻骨銘心。

  “為何要走？之遙？”

  雪山上，對峙著兩撥人。

  風雪劃過慕之遙的麵龐，讓她的臉都被刮得有些紅，她縷了一下耳邊的頭發，輕輕咳嗽一聲。

  她身上是樓君炎熟悉的那件大氅，他在圍獵時親自披在她身上，她好像的確很喜歡這件衣服，穿上了就沒有再脫下來過。

  樓君炎收回目光，冷淡地望向慕之遙。

  她身後是目光警惕的堇色和燕瓔珞，她手中還握著一個小孩的手，那是阿鏡，察覺到氣氛不對，趴在慕之遙的衣擺裏偷偷地回頭看。

  這人明明長相極其好看，可那周身散發出的煞氣總讓阿鏡覺得好像阿娘每年過年都要在門口貼著用來驅鬼的什麽炎君相。

  一定是因為他們都很凶神惡煞，小孩認定了，很是確定地點了點腦袋。

  “回答本王，為什麽走？”

  慕之遙看這人窮追不舍，本來準備速戰速決的，這人看來是鐵了心要在雪山上把她祖宗十八代戶口都抄了個遍了。

  慕之遙抱住阿鏡，輕蔑道，“想走便走了，我堂堂滄月國公主，去哪裏也要向王爺報備？”

  “可你是我北辰王府的人！”樓君炎突然低聲說，“你被本王三書六聘從滄月娶回來，哪有你想走就走的道理？”

  他的聲音似乎帶著一絲顫抖，許是壓抑住了內心的怒意，這樣小聲吼道。

  “王爺還說這個呢。”慕之遙突然笑得憔悴而溫柔，她這兩天本就忙各種事沒有睡好，現在隻覺得疲憊至極，想找個地方好好歇歇。

  比如說回滄月，或者隨便找一家客棧。

  哪裏都好，隻要讓她看不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