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著慕之遙堅定的眼神，堇色知道她大概已經有了決心，並不是上次那樣，隻把回滄月當成一個遙不可及的想法。

  “夫人等我，明日下午，還在此處，我帶王妃啟程。”

  “多謝。”慕之遙心中很是感激，鼻子有些酸，她不曾對得起堇色過，這麽久的相處以來，付出的一直都是他，“我無以為報，等到……”

  堇色輕輕把手指豎起來，示意不用多說。

  他對慕之遙從來都是一廂情願，他不願把自己降格為樓君炎那般為了心愛之人不擇手段的惡魔。

  樓君炎踏著雪色回到別院時，已是半夜，天很冷，慕之遙把自己緊緊裹緊厚實的被子中，懷中還探出小白的小腦袋。

  “小家夥。”樓君炎把小白拎著耳朵提出來，笑了一聲，“真的瘦了啊。”

  扁鵲說的確實沒錯。

  慕之遙也瘦了。

  樓君炎掀開被子一角，躺了進去。

  慕之遙的被窩中很冷，好像她是個沒有溫度的鑄鐵又或是沒有陽光就失去熱度的溫水。

  感覺到背後有熱源湊近，慕之遙依戀地轉過身子，夜裏睡覺沒防備，她整個人陷入樓君炎的懷中，夢見的是溫柔鄉，溫暖的氣息讓她在不知不覺中越睡越沉。

  樓君炎溫柔地剝開慕之遙額前的碎發，一張秀氣的小臉露了出來。

  這張臉的主人一看便是養尊處優慣了的千金小姐，皇家子女，不施粉黛的麵龐上，端的是雪白的肌膚和鮮紅唇，而烏黑的眉毛雜亂卻顯得她格外溫柔英氣。

  美人入睡，竟然如同嬰孩一般毫無設防沒就這樣滾進他的懷中。

  明天中午還有和二皇子他們幾人的家宴，晚上繼續調查五年前的卷宗，得忙一天了，明天還是抽不出時間陪著慕之遙。

  等找個日子。樓君炎入睡前迷迷糊糊地想，找個日子，陪一下慕之遙，她把自己關在偏院不出門，日子一定相當無趣。

  這一覺睡得很是香甜，慕之遙記憶中，自己已經很久沒有沉入如此深的睡眠中了。

  她揉揉眼睛，覺得昨夜睡得很溫暖，像是抱著一個火爐，整個人依偎在火苗裏。

  旁邊的鋪位還有些餘溫，慕之遙大概也猜到樓君炎昨夜是在此入夜的。

  小白跳上床舔舔她的手指，她才發現自己在摸索旁邊的枕頭。

  “小白。”慕之遙舉起它，鼻子相互蹭了蹭，一臉寵溺地說，“今天中午給你燒雞，雞腿留給你，你長點肉好不好。最近都能抱動你了，我好傷心啊。”

  小白張牙舞爪地要下去，慕之遙把它放在被子上，手輕輕呼嚕它背後柔順的毛發。

  “會滄月之後，我們都會好一點的，就像以前一樣，好不好。”

  小白似乎認真聽了慕之遙說話，這下也是開心的樣子，在床上開心地轉來轉去。

  “我們就要離開這裏了。”

  慕之遙像是對小白說，又如同自言自語，她在屋子裏踏著步子，小小的配飾，古玩，瓷瓶，都像是將她在滄月的屋子搬了過來，美人畫，草書，她上去看，也是專門花大價錢從滄月的名家那裏買來的。

  樓君炎何必如此。

  慕之遙皺著眉，不想再看下去，這些刻意到讓她有些痛苦和窒息的關心，讓她有了種溺水一般的痛苦。

  “王妃。”窗外還是昨天的位置，堇色沒有跳進來，站在窗框上高高的，向慕之遙伸出了手，“來吧。”

  流螢聽到動靜，拎著一些並不繁瑣的行李走上前，為難道，“這些東西太多了，王妃，此行路程又長，帶著這麽多東西實在不合適。”

  “這個杯子，這個裏衣……”流螢把包拉開，一件件將自己覺得不需要的東西向外拿。

  “流螢，那包東西，我們不要了。”慕之遙故作輕鬆地展示了一下手腕上係著的小布包，“銀子都在這呢，還裝了金石以備不時之需，你就放心吧。”

  下午啟程。

  青檸見這麽多天王妃手下那個流螢終於從別院裏出來了，挎著個籃子，對青檸笑道，“王妃想要錦衣閣最新的款式，這不，我替王妃采購去了。”

  青檸也笑，表示理解，還隨口接道，“王爺也常常讓小的去錦衣閣取衣服，都說他們的衣服好看呢。”

  流螢走了兩個多時辰還沒回來，青檸這才隱約意識到哪裏不對，他在心裏默念道沒問題，奔去院中，青檸先是很有禮數地敲門，半天沒人應答後，青檸一下子用身體側著撞開臥室的門。

  空蕩蕩的臥室，明明王妃白天還在這，甚至就坐在門口的藤椅上和他笑眯眯地打招呼，怎麽現在這裏麵竟然會一個人都沒有有。

  隨著越來越往屋中看，心中越感覺沉重，桌子上擺了一個紙條，上書“天長海闊，再無此恨。”

  落款的大字龍飛鳳舞，仔細看才發現是慕之遙三字。

  說給樓君炎的。

  青檸大驚失色，拿起慕之遙的信，起身去摘樓君炎。

  上了年份的卷宗在書房中堆積如山，樓君炎正在飲一杯熱茶，旁邊王帶和扁鵲激動地和他談京城的事。

  現在京城的形勢很緊張，那群人不知道又是何時把人混進王府，一舉一動都仿佛在被監視著，不敢輕舉妄動。

  “王爺不好了！”青檸推門而入，大口呼吸，一身是雪水。

  “怎麽了？”樓君炎看青檸仿佛很不正常的樣子，起身向他走過去。

  青檸遞出那張紙，“王妃不見了，和流螢全都不見了！”

  樓君炎一把拽過那張紙，掃視一眼，一言不發地向別院奔去。

  “怎麽了？”王帶也沒想到眼前的場麵，整個人甚至還未反應過來是誰不見了。

  扁鵲走到窗邊，天色正漸漸暗下去，他想，她果然走了。

  他看見了，那張紙上寫的是什麽，現在王妃想放手了，於她於王爺，於整個王府，都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扁鵲，別看了，快去別院看看。”聽了青檸的解釋，王帶也急了起來，趕忙披上衣服去別院。

  王爺出去那麽急，沒有披鬥篷，扁鵲順手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