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東西的肚子又不知道在哪吃得鼓鼓的，慕之遙好笑地作勢要扔它，門外有人咳了兩聲，慕之遙抬頭看去，發現正是樓君炎站在那裏，對視之後他嘴角牽起她熟悉的弧度，“之遙。”

  “王爺這麽晚來政院，也不穿多一點，仔細別凍著了。”說著慕之遙就要轉身拿披風，身後樓君炎猛然抓住她的手腕。

  慕之遙詫異地回頭，男人的臉上卻神色不明，似是有些什麽話難言。

  “王爺怎麽了？”

  “王爺……”樓君炎臉上出現一絲苦笑，“你我何時用習慣了這麽生分的稱呼？”

  後院叮當作響，像是有什麽東西掉在地上，慕之遙回過神來，趕忙回頭看，流螢小跑了過來，“王妃，讓奴婢服侍您就寢吧，明天還有好多瑣事得處理呢。”

  流螢撿起掉到地上的梳子，站起來時看到王爺正拉著自家王妃的手，心中怪道王爺來這小廝怎麽也不通報一聲，放下手中的東西趕忙請安。

  “你是我的王妃，這些瑣事實在忙不過來讓王管事處理就行，怎麽在外麵那麽自在的一個人，到我這就這麽委屈自己。”

  這下流螢怎麽也看出來二人情意正濃，趕忙告退。

  樓君炎忽然將慕之遙擁入懷抱，感受到慕之遙這些日子居然真消瘦了不少，心中一緊。慕之遙仰頭看進他的眼睛，發現許多不明的情緒，“炎君，今晚究竟怎麽了。”

  樓君炎在對視中趕忙移開視線，正經地看了看門外的天空，正是城中天空的西北角，一星火光正冉冉升起。

  “之遙，帶你看看南冥的良宵節。”

  沒等懷中的姑娘反應過來，樓君炎打橫抱起她走出屋子，施展輕功飛上屋頂。

  身處高地，京城的夜景盡收眼底，貫穿城內的江水今夜如同一條發光的火龍，蜿蜒不絕，天上則升起無數鯉魚燈，寫著姑娘小姐們的心願向月亮飛去。

  樓君炎再低頭看慕之遙時，她的眼睛被漫天燈火染得閃閃發光，明明已經嫁為人婦，笑得還如同他們剛剛認識時，那個古靈精怪的小姑娘。

  “王帶這糙漢，這種事也有說對的時候……”

  “什麽？”慕之遙看見這番盛景，語氣裏的雀躍怎麽也掩飾不住。

  “……沒什麽。”樓君炎沒有把她從懷中放下來，伸手別開她淩亂的發絲，“你知道京城最高的地方是哪裏嗎？”

  “王宮？”

  “不是。”

  “你的王府？”

  “那家燒鵝做得極香的如意酒樓？”

  “你來南冥還沒幾天，好吃的倒是給你摸了個透。”樓君炎失笑，寵溺地說：“抱緊了。”

  二人穿過京城繁華的街道一路西去，城中隻偶爾有人疑惑頭頂是不是飛了什麽東西過去。樓君炎這次飛得極快，慕之遙感覺耳邊的風獵獵作響，隻敢偷偷睜一隻眼睛去看。

  城內夜景如浮光掠影一般，樓君炎停下來時，讓慕之遙睜開眼睛。

  一隻肖似鯉魚的燈籠與他們擦肩而過，慕之遙看清楚後沒忍住心中的驚訝，兩人這下是真的站在了京城最高的地方，孤零零的寶塔立於城西的萬家燈火中，在王府遠遠看到的燈籠正將他們圍在中間。

  燈籠上卻都有字，慕之遙攔了幾個都是“願早日有佳人相伴”、“願程公子科考成功，三書六聘來娶我”。

  或者是“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做連理枝”之類的情詩。

  慕之遙悟了，這大概就是他們那個時代的情人節，要說這男男女女真是從古至今沒一點長進，寫來寫去都是“我要談戀愛”，往火坑裏跳幹什麽呢。

  “怎麽樣？”

  慕之遙回頭看見樓君炎故作嚴肅地問她，她心下一軟，這人耳朵都紅了，也太好懂了一點。

  “這便是你們南冥的情人節？”

  沒想到慕之遙問得這麽直接，樓君炎輕聲笑，“這是良宵節，專門為姑娘小姐們準備的，所有未出閣的女孩子這一天都會上街放花燈，祈求良緣。”

  “我們都老夫老妻了，你耳朵紅什麽啊？”

  “啊？”樓君炎摸摸臉，果然在發熱，“從滄月過來後我便一直覺得對你有些愧疚，但又不知該從何做起。”

  剩下的話他沒說，不知為什麽你好像總是不開心的樣子，我現在突然覺得有些慌亂。

  慕之遙靜靜地聽他說話，安靜許久之後，上前擁住樓君炎：“我們走一步看一步，總能解決問題的，之前那麽多事不都過來了。”

  她知道他回了南冥便是北辰王，是心係蒼生的王爺，他心裏那麽多人，朝堂上還有一堆政務等著他處理，她有不甘，但也隻好壓在心底。

  她不知道何時那些積壓的情緒會決堤，到時候會不會山崩海嘯，傷到彼此。

  所以她此時隻能說沒關係，作出善解人意的樣子，抱住樓君炎的腰，“回府吧。”她又使勁踮腳，在樓君炎嘴唇上輕輕一啄，眨了下眼睛，“今晚在政院住下，好不好。”

  三日後，城中飛起煙花信號，城東一家典當行被秘密包圍，黑衣人從行人中閃現，挾持店老板一幹人等。

  王帶一身公服，領著一批人馬將黑衣人劫持，為首立馬招供，他們是今年村中顆粒無收才想著鋌而走險，沒想到王帶正待人巡邏於此，將他們一網打盡。

  暗道中二皇子聽到上麵傳下來的消息方知有詐，當即知道是有人給他們設下的套，果然沒等片刻，暗道的守衛一個個倒了下來，樓伯仁睨眼看去，樓君炎拍拍手走了下來。

  幾車細軟糧草就在他們身後，二皇子私藏物資，昭然若揭。

  “皇兄，今日可願與皇弟敘敘舊？”

  看見樓君炎後，二皇子用腳指頭想想也明白自己被下了個什麽套。嘴上說著火燒他的地方，信號發出來後卻放出些強盜掩人耳目，他好甕中捉鱉。

  二皇子瘦白的臉上依舊笑盈盈，拱手道：“剛好，你我二人也許久沒好好坐在一起說話了，不如乘今天，把好的壞的，新的舊的，都聊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