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抿著唇站在床榻邊沉默了許久，而後才擠出一抹勉強的笑意。不過片刻，他便垂下眸子，甚至都無法勉強。

  ??軒轅燼一時語塞，心中的愧疚被放大了幾分。他從未見過他這樣失落難過，看得出來他對這樣的安排十分不滿，但是又無可奈何。

  ??“素心……”十七終於是沙啞開口，猶豫了許久在思索該如何言語，“她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姑娘……挺好的……”

  ??他反複呢喃著她的好，卻又說不出別樣的形容，似乎隻是在用這樣的方式讓自己接受這突然的安排。

  ??軒轅燼見他這副模樣有些心疼，畢竟是他帶著長大的孩子，他亦是不願瞧見他受委屈。

  ??他有些後悔了，可是答應的話又不是那般隨意就可以收回的……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為難，十七終於是抬起頭，嘴角仍舊是那一抹勉強的笑意，道：“王爺屬下能先將手頭上的事情放一放，去翠雲閣一趟嗎？”

  ??“好，你先過去。”軒轅燼幾乎是沒有猶豫，似乎是將這當成了自己“贖罪”的方式。

  ??十七點了點頭，頭腦混亂間也沒有忘記向他行禮，走時的姿態也顯得有幾分木訥。

  ??“王爺，您怎麽會應允素心與十七的婚事？”林遠山隻是在一旁靜靜地聽著，直到他走遠才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兩人皆是了解十七的性子，平日裏雖然順從著王爺的吩咐，卻不是什麽乖順的性子，遇到些看不慣的事情時也不會坐以待斃，也偶爾會倔強的連王爺的話都不願意聽，譬如花憐之事。

  ??即便是那丫頭已經入土，但是畢竟是真真切切存在過的，並且走的時候也不長，十七怎麽可能能夠忘卻的幹淨去接受別的女子？

  ??軒轅燼之事輕輕歎了一口氣，心底隱隱有些後悔。

  ??“此事是王妃親口開口要的，本王自然不好推脫。”他頓了頓，也明白陸夢離的苦心，“素心那丫頭很小便跟在她的身後，奈何性子懦弱。選擇十七興許也是為了讓她有個好歸宿吧。”

  ??林遠山沒再說完，隻是攙扶著他躺下，又掖了掖他的被角，道：“若是如此，還望那素心姑娘今夜能將事情說清楚，不然依照十七的性子，日後也隻有冷落了。”

  ??軒轅燼抬眸瞧了一眼苦口婆心的林遠山，而後閉上了眸子，道:“遠山，這些年你跟在本王身邊，可有什麽不滿的地方嗎？”

  ??林遠山手上的動作一頓，表情有幾分錯愕，頗有幾分被揭穿的心虛。所幸床榻上的男子閉著眸子，這才沒有發現他的不同。

  ??“屬下能有什麽不滿呢？”林遠山輕笑一聲，站到一邊，“屬下不過是為您調理身體，壓製毒藥的大夫，也見不到其他。”

  ??“若說不滿，應當是王爺您對屬下不滿才是。六年了，好不容易有了有效的藥劑，卻不是出自屬下之手，您就像是養了一個閑人……”

  ??說著，他的眸子暗淡下去，其中盡是愧疚。這確實是他一直以來的心結，一直壓的他喘不過氣。

  ??未見到軒轅燼之前，他是人們口中的神醫，即便是疑難雜症也能想出解救的辦法，但是到了靖王府之後，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廢物！

  ??“這不能怨你。”軒轅燼呼了一口氣，語氣很是平淡，“若是這毒不是這般的鬧人，皇上又怎麽拿出來對付本王呢？”

  ??說完，他自嘲又不屑地輕笑了一聲。

  ??林遠山瞧著他的臉頰——即便是閉著眸子都能感受到咬牙切齒。他是真的怨恨皇上，將仇恨刻在了骨子裏。

  ??“王爺，您早些休息吧。”林遠山淡淡開口，麵色有幾分無奈，“您現在的身子十分虛弱，一定要壓製好自己的脾氣，不要輕易動怒。”

  ??未接觸到那些成年舊事之前，他自覺得自己王爺是個溫文爾雅的公子，性情溫和，又存著大智慧，當真是世間不可多得，遇到這般纏人的東西實在是天妒英才！

  ??可是後來，知道的多了，這些印象便漸漸淡了。倒不是因為這些品質不在了，而是因為不能確定這些是不是真的。

  ??自從軒轅燼被軒轅熔背叛之後，就逐漸的病態了。他有著許許多多不一樣的模樣，有溫和又暴躁，更是狠毒和殺戮。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掩藏住自己的憤怒與仇恨，野心與力量。他讓軒轅熔相信他隻是一個廢人，卻又讓旁人覺得當真不可匹敵的戰神王爺正在慢慢崛起……

  ??“十七性子純良，知曉本王做了也可謂是喪盡天良的事情一定十分不滿吧？”

  ??林遠山走了幾步，身後的男子忽然開口。他的語調很平淡，就像是旁人的部下有了異議。

  ??“王爺，十七隻是年輕氣盛，他是相信王爺的。”林遠山頓住步子有些緊張，甚至不敢轉身看他。

  ??軒轅燼既然開口了，那就一定不是猜測，他知道了十七的不悅與消極。

  ??“本王不擔心他怨恨本王讓他背上叛臣之部的名頭，若是他願意大可直接離開，”他淡淡說著，話語中含著憂傷，並非是說著反語威脅。

  ??就在林遠山準備開口之時，他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又幾分無助和擔憂:“他是本王看著長大的，武功也是本王親手教的，雖然未流著本王的血液，但是心底已經是本王的兒子了。”

  ??“本王真的害怕他會後悔，會覺得跟在本王的身邊是個錯誤的決定……”

  ??他明白那種被至親至信背叛的痛苦，他擔心十七會因為自己這些年的虛偽也怨恨他，他不想成為自己厭惡的人……

  ??林遠山隻是輕歎一口氣，道:“王爺，十七是敬重您的，他亦是知曉您的無可奈何。”

  ??“是嗎……”軒轅燼幽幽開口，很是不確定。

  ??他已經將陸夢離丟了，她已經不似往日那般信任他了，他不想再失去這些兄弟。

  ??“十七從未想過想離開王爺。”林遠山轉過身，十分鄭重認真的開口，“他曾親口與屬下說了自己的擔憂，但是從未想過離開。”

  ??見軒轅燼終於放鬆下來，他又低語:“屬下亦是未曾想過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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