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燼的笑意忽然凝固在嘴邊，他緩緩收回手，眼中有著疑惑與慌張——這份記憶又是從何而來？是夢中的那位女子嗎？

  “王爺，下雪了，您可要進廂房休息？”十七一直站在遠處，直到見他收回手愣在原地，才緩緩走了過去。

  “鎮國公府近來可有什麽動靜？”軒轅燼回頭瞧了他一眼，而後負手往廂房走去。

  他將所有人盡數掉包，這麽大的事情陸振國不可能絲毫風聲都沒有聽到。而且，他也要做好有漏網之魚逃脫，前去通風報信。

  其實這般時候，鎮國公府對他是何態度已經沒有那麽重要了，畢竟它在他的眼中已然成為了一架空殼了。

  但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將陸振國的情緒穩住亦是不會有什麽壞處。

  十七垂下眸子，想了片刻，還是開口說道：“回王爺的話，原本鎮國公是派去了幾個心腹的，就在前幾日，便是您將所有人都隱匿起來的那一夜，他逃脫了。”

  “屬下派人去追捕，卻未能尋得他的蹤跡，不過想來應當是回到了鎮國公府。可是鎮國公這些日子確實未曾有任何反應。”

  軒轅燼聽著，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滿意的笑意，低聲念道：“若是如此，當真是為本王減少了不少麻煩呢……”

  若是陸振國已經得知真相，卻一味的選擇隱忍，無非就是認清了局勢，知曉現在的鎮國公府與靖王府抗衡不過是以卵擊石，不自量力。

  十七沒有言語，隻是沉默著跟在他的身後。不知道是從花憐死去之後，還是在認清軒轅燼的野心之後，在麵對他時，十七總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現在的王爺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將自己救於水火中的神了，他像是一個來自底下的惡鬼，不停地算計著身邊的每一個人。

  他覺得很陌生，亦是覺得很可怖。

  “你怎麽還是這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進門的一瞬間，軒轅燼偏頭瞧見了他蒼白的臉色，不禁皺起眉頭，眼底有幾分失望。

  兩人曾交心得知了他情緒低落的緣由，他亦不是不解，隻是他無法明白為何能夠被這份情緒叨擾如此之久。

  他不曾覺得十七是一個十分灑脫之人，也更是沒想到他竟然能夠如此的矯情。

  十七連忙摸了摸了自己的臉，手心的冰涼不禁讓他心中一震。感受到軒轅燼的目光，他亦是不敢抬頭對視，隻能垂著眸子，淡淡道：“興許是屬下近來有些累了吧……”

  “既然如此，你便休息幾日吧。”他話還未說完，軒轅燼便開口打斷，“去一些遠一點的地方瞧一瞧，放鬆放鬆。”

  十七猛地抬頭，下意識皺起了眉頭，不覺有些慌張。這般時候他讓自己離開，興許就不是讓自己放鬆那般簡單了。

  “屬下先在此謝過王爺寬厚。”他別無選擇，隻好表現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躬身謝道。

  軒轅燼隻是點了點頭，進門的片刻又回頭道：“那便不要在此處逗留了，早些準備著離開吧。”

  聽了這話，十七隻是心裏咯噔一下，眼底的慌張久久沒有散去。他弓著身子，未再言語，隻是站在原處。

  見他不動彈，軒轅燼也沒再多言，隻是進了屋子，親自合上了廂房的門。

  直到聽到了那一聲清脆的聲音，十七才回過神來，轉身一看竟瞧見素心站在院外——她的臉色蒼白，好在一雙眸子還算清亮。

  十七的瞳孔微張，腦中又浮現出花憐縱身一躍的場景，不由得移開了眸子。

  他還是走了過去，擠出一抹笑意，道：“你怎麽來這兒了？身子都恢複得差不多了嗎？難道是要尋王爺嗎？”

  素心搖了搖頭，腳步有幾分踉蹌，但還是自己穩住了身形，道：“不是，我就是來尋你的。”

  “今日我一醒來，便知道了一些讓人難過的事情。”她頓了頓，而後輕聲道，“王妃娘娘竟然又被禁足與翠雲閣了，我本是想要問問遠山大夫，但是他對此事並沒有你清楚。”

  十七想了想，還是扶著她繼續往前麵走，一邊道：“此事發生的突然，我也沒有辦法和你說些什麽。但是你隻需要知曉王爺不會真的對王妃娘娘做些什麽的，這個你大可放心。”

  素心點了點頭，道：“那你送我回去吧。雖然王妃娘娘還不知道我受傷之事，但是一直這樣瞞著也不是辦法。”

  十七沒有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他已經叮囑了田園兒將花憐死去的消息告訴王妃娘娘，那麽素心受傷這件事她或許能夠接受的順利一些。

  兩人便是如此並肩走著，一路無語。

  眼見著翠雲閣就在不遠處，素心卻忽然頓住了眸子，道：“短短兩日，你憔悴了不少。”

  十七隻是聽著，並未給出任何的回應。關於此事，他已經解釋了太多，再多說下去興許還會越描越黑。

  “看來花憐的死真的對你打擊很大，我真是低估了她在你心中的位置。”

  “十七，難道你對我就不曾有半分情誼嗎？”她沉默許久，終於是問出了自己藏在心底許久的問題。

  “我對你自然是有情誼的。”他幾乎沒有猶豫便脫口而出，“但是這份情誼興許與你所想有些差別。”

  素心的眸子本是一亮，以為此事還會有著什麽轉機，可是他焦急的解釋又將她心間最後幾分希望澆滅。

  她點了點頭，對此亦是早有準備：“我早已猜到了，但還是想聽你親口承認。”

  “你是王妃娘娘的貼身丫鬟，又自小養在鎮國公府中，已經比尋常人家的女子好了許多了，自然會有一個不錯的歸宿。”

  十七實在不知道說些什麽，但是又不忍心瞧見她這般失落，便開始用著自己的方式寬慰她。

  素心不禁輕笑一聲，而後抽回了自己的小臂，道：“不必安慰，我都明白。便就止步於此吧，我自己回翠雲閣。”

  “好。”十七當真點了點頭，而後就站在遠處望著她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素心能夠感受到他並未離開，但是心底仍是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