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章投井
作者:易燃      更新:2021-06-01 06:03      字數:2179
  瞧著十七這單純的模樣,花憐不禁輕笑出聲,眼眶中的淚水越是越積越多,正肆無忌憚地接二連三劃過臉龐。

  她又拿出了放在衣襟中的紙張,一邊寫著淚水一邊流著,可是嘴角卻是掛著笑意的。她刻意取出了一張從未用過的紙張,隻為了這樣一句話。

  遞給他的時候,花憐紅著眸子,可是並不覺得多麽的悲傷。

  十七懵懂地接過,隻見上麵一行娟秀的自己——你可一定要如同現在一般快樂下去。

  “你這是何意?”他大抵知曉這是一個美好的祝願,但是有些不明白為何會出現在這般時候。

  花憐隻是搖了搖頭,道:“沒有什麽特別的含義,你幫了我這麽多,就隻能給你這樣的回報了。”

  十七垂下眸子,輕笑一聲,一邊將那紙張折疊起來放進衣襟,,一邊道:“這般世道,又有誰能夠真正快樂呢?若說是祝願,還是願你平安吧。”

  花憐沒有開口,隻是退後幾步朝著他躬了躬身,道:“這些日子承蒙你照顧,也給你添了不少麻煩。靖王爺的多疑不比皇上少幾分,日後不要相見了。”

  說完這話,她甚至沒有留給他回應的時間便轉身往屋內走,背影單薄且決絕。

  十七覺得有些突然,卻沒有繼續跟著,隻是看著她往前走。

  今日那個刺客不僅武功非比尋常,想法也有幾分與旁人不同,十分難以捉摸。眼下夜更深了,一場鬧劇之後大多放鬆了警惕,萬一他又折回來,那花憐手無縛雞之力又該如何?

  想著,十七捏緊拳頭,覺得自己不該就這樣離去。

  一轉身,正瞧見庭院中央的石井,花憐一席粉色衣裳,裙擺在風中飄逸,青絲在夜間飛舞,瞧著竟還有幾分美感。

  十七瞪大了眸子,當即看出了不妙,他匆匆往前大步地跑,可是他隻瞧見那個少女偏頭望了自己一眼,眼中毫無對世俗的留戀,有的隻是一種堅韌的決絕。

  他拚盡全力跑過去,卻隻是讓她的裙擺從自己的手心劃過。有冰涼的水珠濺到了他的臉上,短暫停留後就劃過臉龐去尋找別樣的歸宿。

  十七還未從驚愕中反應過來,隻是頹然地跪在了水井邊,如同一隻枯蝶破碎。

  “原來……這便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的語調顫抖,一滴清澈的淚水也隨之掉落,眼中盡是苦澀。

  花憐跳井的動靜驚動了靜默的院子,一間間廂房的燭火亮起,而後從裏麵走出一個披著簡單的外衫,睡眼惺忪的嬤嬤。

  她瞧見十七跪在井邊,不禁皺起眉頭,不免有些好奇。她邁著小步走了過去,一路上不停地打量著一動不動的低著頭的少年。

  到了井邊,嬤嬤小心翼翼地伸過頭去,入眼便是花憐那張慘白的臉龐。她大驚,一連退後了幾大步,頓時清醒過來。

  她又瞧了十七一眼,眼神中多了幾分驚恐,道:“有人掉進井裏了!有人掉進井裏了!”

  這一聲聲喊叫,讓更多穿著單薄的人走了過來,安靜地下房一時間喧鬧起來,卻無一人感到悲傷,隻是在背後議論紛紛。

  十七皺起眉頭,覺得吵鬧。他緩緩站起身,低聲嗬斥道:“住口!”

  院子裏的人頓時安靜下來,睜著一雙無辜地眸子看著臉色鐵青的少年,不敢多說一句。隻是眼神還是管不住地望井口瞟。

  “這裏是一些銀子,好生將她安葬,不要將此事聲張。”十七冷眼走了過去,望那嬤嬤懷中扔去一袋銀子。

  嬤嬤雖是警惕,卻下意識接住了銀子。她打量著十七,又瞧了瞧那口井,而後連忙點了點頭,道:“知道了!知道了!奴婢會好好地安排的!”

  見她不像是敷衍自己,十七才放心下來,當即轉身離去,眼神冷漠了許多。花憐的死像是給了他上了一課,一瞬間又成長了些許。

  軒轅燼的野心逐漸浮現,他與軒轅熔的差別隻在於他懂得隱忍,個性不張揚,明白何為人心所向。

  他或許能夠擁護他走上那個萬人敬仰的位置,但是他絕不會那個能夠常伴他身側的人。隻是讓十七落寞的是,他曾經那般敬重的王爺,那位救他於水火之中的靖王爺,與自己的緣分竟然這麽淺。

  再回到林遠山的院子時,軒轅燼還站在連廊處,像是在等他一般。

  十七醞釀片刻,而後才走了過去。行了禮,淡淡開口:“她死了。”

  軒轅燼沒有反應,隻是過了幾瞬冷聲道:“你也瞧見了,這就是她的命運,即便是有人替她擋了一災,也躲不過最終的懲罰。”

  “你也要知道,這就是皇上,他要誰死誰就得死。”

  十七低頭,不曾反駁,隻是點了點頭,啞聲道:“屬下知道。屬下日後會認清局勢,也認清身邊的人,不會再如此任性了。”

  軒轅燼的嘴角露出輕笑,似乎對此十分滿意。

  “素心已經沒什麽事了,放出毒血的時候受了些苦,現在已經睡下了。不過還需要休息休息,你進去看看吧。”

  十七沒有反抗,隻是順從的點了點頭,而後便推門走了進去。

  林遠山正在替素心包紮傷口,聽見聲響便瞧了一眼。

  “你怎麽來了?今日你與那刺客交戰,想必一定十分勞累,早些去休息吧。”

  “王爺讓我來瞧瞧。”十七沒有挪動步子,目光呆滯地望著昏迷的素心,“怎麽說也是我保護不力,應該過來看望的。”

  林遠山隻是歎了一口氣,表情有些無奈:“隻是往日從未意識到你竟然這般在意那個丫頭。”

  一提到花憐,十七的目光便是暗淡了幾分,而後苦澀一笑:“越是瞧見她,越是能在她的身上瞧見往日的自己。我們都是泥潭裏的人,可是我比她幸運,所以需要幫幫她。”

  “她雖然是皇上的人,但是從來未做過真正對靖王府不利的事情。若非如此,我也不會有那麽多的心軟。”

  林遠山隻是輕歎一口氣,沒再繼續說什麽,隻是去忙手中的事。

  十七偏頭看向窗外,見那身影不再,才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