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是一陣沉默——一人不知如何言語，一人沉浸震驚中久久不能自拔。

  “王爺，您打算何時讓妾身離開地牢啊？”陸夢離終於是開口打破了沉默，態度恭敬了不少，可是話語間似乎含著幾分冷漠。

  軒轅燼頓了頓，亦是察覺到她稱呼的變化。他垂下眸子，臉上的表情很是淡然，道：“就當是順了皇上的意，你明日離開地牢，在他的眼中看來也能有些本事。”

  陸夢離輕笑一聲，抬眸看著他的平淡，道：“王爺這是在用反間計嗎？讓妾身獲得皇上的信任，從而替您打探消息？”

  軒轅燼隻是對上她的眼眸，深邃的眸子依舊毫無波瀾，但又似乎含著萬般的情愫。他沒有點頭，但是也沒有否定。

  “那妾身恐怕還是要努力努力。”陸夢離自顧自地點了點頭，收回目光緊盯著那一個透光的小洞，“皇上生性多疑，怕是不能這般一件事情就那樣信任妾身。”

  她看著那束光，忽然就覺得十分刺眼，她的心底很是難過，卻又欲哭無淚。

  軒轅燼布了六年的局，這六年飽受病痛，忍辱負重，隻有堅定不移地繼續走下去才是不負韶華。

  他在這個劇情裏或許是一個反派大BOSS，但是她並不認為他做錯了什麽。他會是一個好的君主，他能夠給南唐帶來更好的生活。

  “本王本就不指望你什麽。”軒轅燼終於是輕聲開口，“你取得了他的信任也能少受一些苦。”

  他將她抱緊了幾分，幾番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化作了一聲歎息。

  這世間或許沒有人知道被無藥可解的毒藥折磨的苦楚——那種總是能瞧見黃泉陰路，卻又轉身回到人世的疲憊與無奈，他不想他的小姑娘也承受一遍。

  若是軒轅熔信任她，便不會刻意為難，每月會按時的給她解藥，那麽她受的苦就會少一些。

  “王爺，您可有偏激的選擇過？便是那種傾盡所有的堅定，那種獨木小道的孤寂與為難，可曾有過？”

  陸夢離輕輕偏頭倚靠在他的懷中，聽著他有力地心跳聲，眼眶越發濕潤。即便是一堆數據，這一刻他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有過。”

  這一次，軒轅燼沒有猶豫，很是迅速地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案。他的語氣很是平淡，仔細聽著又含著幾分無奈與苦澀，但又有著堅定。

  “那您後悔過嗎？可曾有一刻想要放棄呢？”

  “亦是有過。”他停頓片刻，而後啞聲回答，話語中似乎有幾分笑意，“不曾後悔，卻是有過動搖。”

  “本王原本覺得那是一條黑暗的小路，是本王一個人的煎熬；直到有一日身後出現了一個點燈的小姑娘。”

  “瞧著她的笑容，本王覺得她不該被黑暗籠罩。本王想要送她回去，可是早已不能回頭了。”

  聽著這番話，那在眼眶中打轉了許久的淚水終於是劃過了臉龐。陸夢離吸了吸鼻子，嘴邊掛著笑意，道：“既然如此，那小姑娘就止步於此了。”

  知道他的心底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就已經足夠了——不是陸夢離，是林夢。

  往後的日子她也隻會是認真玩遊戲的林夢；作為陸夢離，也不會再去關心他的野心了。

  “好，”軒轅燼愣了一下，心中的重擔就此放下，道，“止步於此好。”

  “王爺，明日阿瑞就要回來了吧？”陸夢離頓了頓，輕聲問道。眼下林歡瑞那一張糯米團子一般的臉龐就是她唯一的安慰了。

  每每見到他便是覺得母愛泛濫，越看越喜歡。此次將他送去外麵送學也是覺得自己不能好好照料他，但又想見他成才，就好比二十二世紀將孩子送去頂尖的寄宿學校一般道理。

  “嗯。”軒轅燼又是點頭，道，“你與本王一同離開吧，先回翠雲閣好好修養，明日才能精神抖擻的見阿瑞。”

  這次陸夢離沒再推脫，見阿瑞自然是要以最好的狀態，總不能讓他一個孩子擔心自己。

  軒轅燼扶著她起身，兩人便是這般相依偎著緩步離開了昏暗的地牢。

  陸夢離雖是一言未發，但是心底還是惦記著那個透著光亮的小洞。她忽然有些好奇，這些日子他通過那個小洞都看見了什麽，聽見了什麽。

  明麵上從未來看望過自己的他，背地裏又想要知道些什麽？

  今日的陽光很好，讓在黑暗中隱匿了幾日的陸夢離很是不習慣，隻覺得很刺眼，睜不開眸子。

  “王爺，您去忙自己的吧。妾身想要自己走回翠雲閣。”一出地牢，陸夢離便鬆開了與軒轅燼交握的手，甚至還往後退了幾步保持距離。

  他便是看著那空出來的遙遠，淡淡開口，道：“你的身子當真能自己走回去嗎？”

  陸夢離輕笑，瞧著十分大氣溫婉，道：“這些天妾身的飲食從未有一日被虧待，除了未見陽光之外倒不覺得有什麽不適，身子養的還算不錯。”

  軒轅燼的目光還是未從兩人之間的距離移開，聽著陸夢離的客套與拒絕，便是點了點頭，道：“也好。”

  就在她轉身離去之時，他又禁不住開口，道：“對了，宥之應當還未離開靖王府，在新收拾出來的隱世閣裏，你若是覺得無趣，便去敘敘舊。”

  陸夢離隻是搖了搖頭，淺笑道：“不必了，妾身已經與宥之無話可說了，這牆角怕是隻剩下鎮國公府的家常了。”

  軒轅燼這才抬起眸子，眼中多了份驚訝。他並未開口，隻是淡淡地看著她平和的眸子。

  直到陸夢離走遠，十七上前輕喚才讓他恢複了神誌。

  “王爺，您這是怎麽了？王妃娘娘不與您一同嗎？”他看著軒轅燼望眼欲穿的眸子，不禁好奇發問。

  “王妃知道了這些日子本王一直在監視她？”他瞪著一臉迷茫的十七，皺緊眉頭隻覺得他辦事不利。

  “屬下對此事毫不知情啊！”十七立馬退後半步，眼中仍是迷茫，“王妃娘娘與宥之少爺交談時從未避諱，並未覺得察覺到了什麽啊！”

  軒轅燼隻是不悅地瞧了他一眼，而後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