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你能聽懂中原話嗎？”

  榮老夫人為了不讓少女受驚，特地換上了邊疆民族常穿的土色衣物，想著不讓她受驚。

  少女看著眼前這麵容慈祥的老婦人，仍是一臉驚恐，警備地縮在床頭不願靠近，她說的話也是不予回應。

  “夫人，這孩子雖然樣貌與離兒有幾分相似，但是年歲全然匹配不上，更重要的是她連中原話都不會說，這如何以假亂真？”

  陸振國在一旁急地踱步，尤其是瞧見床榻上的少女木訥的模樣，更是覺得煩躁。

  榮老夫人隻是瞪了他一眼，而後小聲訓斥道:“老爺，你不要這般凶狠，小心嚇著這孩子。這孩子雖然現在還不願意理會我們開口說話，但是妾身相信，假以時日，她必然會明白咱們的真心。”

  “唉……”陸振國隻是輕輕歎了一口氣，看著少女的眸子裏滿是無奈，他搖了搖頭，道，“罷了罷了，若是你執意要這般狸貓換太子，老夫也就隨你了。”

  見他妥協，榮老夫人隻是溫婉一笑，上前扶住了他的小臂，而後說道:“老爺，您亦是知曉，咱們的離兒日後是要去當太子妃的，這是皇上早已定下的旨意。妾身這般堅持，亦是為了鎮國公府考慮。”

  陸振國自然是明白這其中的緣由，故而隻能順從著她去做。他拍了拍她的手背，叮囑道:“那你要小心一些，這孩子能孤身與一群狼匹廝殺，自然還留著野性。”

  話音剛落，床榻上的少女便向發了瘋一樣的朝陸振國撲過去，似乎是有意讓他瞧一瞧自己的野性。

  床邊的丫鬟們大驚，但是還是及時反應過來大著膽子拉住了她的小臂，又因為少女的身子還十分的虛弱，這才輕易穩住，將她按在了床頭。

  “你瞧瞧，這當真不會傷人嗎？”陸振國的臉上露出嫌惡的表情，但更多的還是擔憂。他眉頭緊鎖，隻是看著榮老夫人，似乎是等待她的反悔。

  草原上的女子大多性情率真，骨子裏還有幾分野蠻，就像一匹有意識的狼很難被外界馴服，稍有不慎，還有可能反咬一口，這也是陸振國最擔心的。

  他的榮兒已經不是那時候的年輕女子了，身子早已不比當年，自然是禁不住嚇的。若是有什麽差錯，依照她的性子是絕不會讓自己問責的。

  “這孩子不過是因為來到了這陌生的環境，覺得有幾分害怕才會如此生人勿近的。隻要假以時日，誠心相待，定然是會有所回應的。”

  榮老夫人隻是輕笑，回頭望著少女的眸子裏盡是和善還有幾分歡喜，顯然是十分喜歡這半路撿來的丫頭。

  陸振國不想就此駁了她的歡喜，隻能仍由她照料這個孩子，無奈道：“若是你執意如此，老夫也就不再出口阻攔了。隻是若是實在教養不熟，倒是也不必顧及著萍水相逢的情分。屆時，你也得光明磊落的說出離兒已逝的消息。”

  榮老夫人自然是笑著點頭，道：“那是自然。妾身孤身在這鎮國公府打點了這些年，亦不是那純良無腦之輩。”

  說著，陸振國輕笑出聲，同時又覺得這些年虧欠了她，十分歉疚。他側過身，握住了婦人的雙手，道：“老夫此次回京皇上並不知曉。為了掩人耳目不暴露行蹤，老夫打算即刻啟程，就不在此浪費功夫了。”

  “待老夫離開之後，你可萬分小心。這孩子你若是執意留下，就要小心藏好。若是有任何的變故，切記給老夫寫信。”

  榮老夫人心底雖然有些落寞，但是這是她嫁進鎮國公府就明白的事情——他是整個南唐的將軍，護的是整個南唐的平安，她必須心存大愛。所以，她從不覺得不公。

  她隻是繼續笑笑，而後道:“老爺您一路小心，府中有妾身照料您大可放心。您說的妾身也都記下了。”

  陸振國點了點頭，而後麵帶留念的瞧了她一眼，停留片刻便是毅然決然地轉身離去。

  目送著鎮國公離開，榮老夫人才又折回了床榻邊。她輕輕坐下，生怕弄出了大動靜又驚擾了這滿是戒備的孩子。

  “你是能聽懂中原話的是吧？”她輕輕笑著，眼中盡是憐愛。

  少女如同一隻受傷的小鹿，緩緩抬眸看向了床榻邊的婦人，她雙目驚恐，卻又含著幾分淚意。她嘴唇囁嚅，卻還是沒有吐出來一個字。

  “方才你祖父都是無心之言，並非是對你有偏見，你心底不要覺得負擔。”榮老夫人見她並不抗拒自己，便又靠近了幾分。

  少女十分警惕，她往前一分她便往後挪一分，又將麵容埋進膝間，隻露出一雙又驚慌又警惕的眼睛。

  榮老夫人輕歎了一口氣，並不氣惱，道：“若是你今日不想與老身說些什麽，那老身便先離去，明日再來看你。”

  說著，她便站起身，作勢就要往走。。她似乎是在以自己的行動來告訴這個小丫頭自己是一個言出必行之人，絕不會哄騙於她。

  見她真的轉身離去，少女隻是疑惑又驚訝地抬起頭，卻始終沒有開口叫住她。

  陸夢離緩緩睜開了眸子，看著周圍未點燈昏暗的環境，輕輕舒了一口氣。她繼續躺著，適當地動了動手腳，而後鬆了一口氣，語氣中還有幾分欣喜，感慨道：“終於是回來了。”

  確定了這一事實，她才撐著身子起身——興許是睡得時候太久了，渾身軟綿綿的，沒有什麽力氣，險些就沒有起來。

  陸夢離無力地靠在床頭，這才發覺此處並非是自己的翠雲閣。

  她慌張一瞬，直到瞧見了書案上擺放的明黃色盒子，才反應過來此處是長青樓。

  “難道那日之後，軒轅燼就將自己帶回了自己的住處嗎？”陸夢離扶著自己的漲裂的額頭，想起那日的事情就覺得心有餘悸，“那……他原諒我了嗎？”

  “是時候該去給王妃娘娘換熏香了，你回去休息吧。”沉默間，門外傳來了田園兒的聲音。

  這話應當就是對素心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