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仍舊縮在角落不敢吱聲，她聽陸夢晴說著，不經意間移開了眸子，嘴角微抿，而後才對上她的眸子。

  “奴婢得了陸二小姐和靖王世子的承諾，心中也就放心下來了。”她眼中的恐慌雖未褪去，但是已經不似方才的緊張結巴，“不過此事奴婢也是聽說，若是後來有什麽差錯，兩位貴人切莫責怪奴婢。”

  陸夢晴已然是有些不耐煩，但這些生活在底層的下人們為了保住一條命亦是十分不容易。就像她生活過的那個家族，她活得也是苟延殘喘。

  她明白那種整日看著別人眼色度日的日子實在是過於煎熬，讓人無法喘息，甚至是生不如死。最可怕的是，它的壓迫會讓人覺得理所當然，漸漸的隻能那樣在底層。

  陸夢晴又朝她點了點頭，甚至握住了她的手，再次麵容堅定地說道：“你放心，若是有什麽差錯，本小姐……不，我陸夢晴一定不會怪罪於你。”

  軒轅奕就站在一邊，他的目光落在麵前兩個女子搭在一起的手時，不禁皺起了眉頭——與陸夢晴的芊芊十指不同，宮女的手因為常年做些粗活結了一層繭，瞧著十分刺眼。

  “若說奇難雜症，便是皇後娘娘的眼睛忽然有一天就瞧不見了。太醫院裏的禦醫們都束手無策，皇上焦頭爛額，甚至請來了江湖上那些江湖術醫，可都沒有起色。”

  說起這些的時候，這宮女的表情也跟著哀傷起來，想必這皇後是個賢良淑德的好主子。

  陸夢晴垂下眸子陷入了沉思——她不信會有眼睛忽然看不見的情況，這應該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她第一反應想到的就是白內障，但是這個病患病的年齡大多是60歲以上，皇後即便是要年長皇上許多，也不可能會年長一倍，年齡上實在是對不上。

  陸夢晴皺起眉頭，隻覺得這個病症蹊蹺得很，似乎是非常棘手的。為了讓自己日後不用那樣手足無措，她抓著宮女又多問了幾句，道：“本小姐再問你，皇後娘娘是忽然之間失去了視力了的嗎？”

  宮女沒有多想便直接搖了搖頭，道：“這些細節奴婢便是不清楚了。奴婢在這宮中就是一個幹粗活的宮女，就連皇後娘娘的正臉都未曾瞧過，這些事情更是無從得知了。”

  陸夢晴沒再說話，隻是皺眉思索著。她是相信科學的，醫學也是一種科學，她不相信存在沒有征兆沒有過程的病症。

  宮女看著她，眼中的慌亂已經盡數消失了，現在的狀態倒是自然許多。她先是抬眸瞧了一眼一直沉默著站在一邊的軒轅奕一眼，而後刻意壓低聲音，問道：“陸二小姐，奴婢鬥膽，您問這些是能治皇後娘娘的病嗎？”

  一聽這話，陸夢晴立馬警惕起來，當即就站直身子與那宮女保持著距離，麵色也跟著嚴肅冷漠起來。

  宮女眼中的期待伴隨著她下意識地動作逐漸凝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她巴巴地望著陸夢晴，又開始心慌起來。

  “你問這些做什麽？”說話時，軒轅奕已經握住了陸夢晴的手，並且半個身子站在了她的麵前。

  “奴婢是同交好的姐妹一同入宮的。隻是她更加機靈，模樣也比奴婢周正，後來便去了皇後娘娘宮中服侍。”

  “皇後娘娘的病症奴婢也是從她的口中聽說的。隻是後來，她不知怎麽地忽然生了一場大病，整個人瘦弱了許多，甚至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皇後娘娘待她極好，她也用心服侍皇後娘娘。娘娘的眼睛便是她臨死前最大的心結。”

  “奴婢問出方才那般失禮的問題亦是以為看到了希望。若是陸二小姐可以醫治好皇後娘娘的眼睛，不光是皇上開心，奴婢的那位姐妹也是可以瞑目了。”

  陸夢晴沒有說話，隻是目光審視的看著麵前聲淚俱下的宮女。她麵無表情，對於她的話隻是半信半疑。

  軒轅奕見狀不對，便立馬朝那宮女揮揮手，厲聲道：“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該你問的事情便不要多問。你可以下去了。”

  宮女抹了抹淚水，而後立馬端著那盆換好的炭火弓著身子離開。她的一隻腿剛剛邁出門欄，身後便傳來陸夢晴冰冷的聲音：“切記，今日你我未曾對話，不該往外說的話就不要亂說，切記你自己發下的毒誓。”

  宮女不敢回頭，隻能筆直的站在門外，在陸夢晴話音落下之後連連點頭，道：“奴婢謹記陸二小姐的教誨！定然不敢有半分造次！”

  陸夢晴是一直站在原地看著那個宮女弓著身子，十分卑微的離開的。不知道為什麽，現在再看著她的背影就覺得十分的可疑，可是方才，她居然沒有絲毫的在意。

  她不禁握緊了軒轅奕的手，身子有幾分顫抖，道：“阿奕，你說，晴兒可是大意了？”

  順著她的目光，他隻瞧見了宮女離開的方向。軒轅奕亦是麵色凝重，對此更是不能確定，道：“本世子亦是無法做出定奪，隻是總覺得那個宮女何處怪怪的。”

  陸夢晴轉過身，表情十分慌亂，眼中還噙著些晶瑩的淚水，她的雙手不停地抓著軒轅奕的雙手，道：“會不會今日之事會給我日後惹來禍端？是不是晴兒今日心急了？這宮中的事情晴兒不應該窺探的……”

  聽著她哽咽的聲音，軒轅奕心疼不已。他將陸夢晴抱進懷中，而後柔聲安撫道：“晴兒不要擔心，一切都有阿奕。若是日後皇上當真要你為皇後娘娘診斷，即便是拚上本世子這條命，本世子也不會讓皇上將你帶走！”

  軒轅奕的聲音聽起來鏗鏘有力，不像是誇下海口，應當是心中的真實所想。他這承諾也讓陸夢晴安下一半的心。

  他是軒轅熔如今唯一的兒子，他一定不會讓他豁上自己的性命的。

  “晴兒，你先在寢殿中休息，本世子要去內務府將這宮女的底細都尋問清楚！”說著，他一邊輕拍受驚的陸夢晴的背，一邊緩緩將她扶離自己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