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柳一起過去也是有好處的，畢竟她雖然智力有問題，卻可以很好的照顧蕭堇末。蕭堇末回頭，看阿柳一副小心翼翼的抓著自己後背衣服的樣子，他的臉上，盡顯寵溺和無奈。

  蕭堇末對阿柳除了感恩，還有……憐惜吧？

  畢竟阿柳為了照顧蕭堇末，一直在賣身養活蕭堇末，蕭堇末怎麽可能會不感動。

  蕭堇末握著阿柳的手，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便和送他去德國的人離開了。

  我目送著蕭堇末的背影，心情一陣惆悵。

  蕭堇末，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的，所以你一定要站起來。

  “小榆，你哭了嗎？”

  我抱著小榆就要離開的時候，卻感覺自己的脖子，有涼涼的液體滾落在脖子的附近。

  我將小榆的身體轉移過來，看到小榆臉上的淚痕之後，身體不由得狠狠一顫。

  小榆眼睛紅紅的看著我，卻沒有說話，眼淚不停地落下。

  小榆雖然不願意說話，卻可以感受到蕭堇末離開時候的難過嗎？

  “別哭，爸爸隻是去國外治病，等好了之後，爸爸就會回來的。”

  我抱緊小榆的身體，溫柔道。

  小榆聽我這樣說，才抽了抽鼻子，將臉頰埋進我的脖子裏，小小的身體，還輕微顫抖著。

  我看著小榆的樣子，心髒隱隱作痛。

  “小榆別怕，媽媽在這裏陪著你，再也沒有人會傷害小榆了。”

  我是一個失職的母親，竟然讓小榆這麽一個孩子承受這麽多。

  ……

  我陪著小榆在房間裏玩鬧，看到小榆漸漸有些生氣的樣子，我也鬆了一口氣。

  小榆在心理醫生的調解下，情緒已經變得越來越好了。

  “俞棉，你快點去醫院，出大事了。”

  我正和小榆玩拚圖的時候，隨意火急火燎的推開門，一臉焦灼的朝著我說道。

  我拿著拚圖的手不由得頓了頓，看了隨意一眼，茫然道：“出什麽大事了？顧北亭出事了？”

  能夠出事的也就隻有顧北亭，我能想到的，也就是顧北亭了。

  隨意重重點頭道：“就是……顧北亭，他知道自己的眼睛和腿的事情，現在拒絕任何治療，將醫生和護士都趕出去了，還將他們都打傷了，萊恩不知道怎麽辦，隻好讓你過去，現在也隻有你，才可以平複顧北亭的情緒。”

  “你說什麽？”我聽隨意說顧北亭的情緒這麽激動，顧不上什麽，直接從地板上爬起來。

  “小榆先讓管家看著，我們先去醫院在說。”

  隨意蹙眉，拉著我的手道。

  我回頭，朝著坐在厚實地板上發呆的小榆說道：“小榆乖乖的在這裏繼續玩，媽媽先去醫院看北亭叔叔。”

  小榆點點頭，沒有跟著我。

  我和隨意走出房間的時候，遇到門口的管家，我囑咐管家好好照顧小榆，這才和隨意一起去醫院。

  路上的時候，隨意和我說道：“顧北亭原本就是天之驕子，現在變成一個廢人，肯定沒有辦法接受，我現在可以理解當初蕭堇末活著為什麽不敢出現在你麵前了，這種事情，普通人都接受不了，更何況是顧北亭這種身份的人？對他們來說，真的是比殺了他們，還要的可怕。”

  隨意的話，讓我不由得垂下眼皮。

  我用力的捏住拳頭，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老天爺有時候，就是這麽殘忍。

  醫院。

  “顧少，請你……別這個樣子。”

  “滾。”

  “啊。”

  我和隨意剛走出電梯，就看到不遠處的病房傳來一陣的喧鬧，伴隨著護士的驚呼聲還惶恐，還有杯子被摔碎的聲音，甚至是男人猶如野獸一般的咆哮，都特別的滲人。

  站在走廊的萊恩，見我過來，立刻上前對著我行禮。

  “少夫人，你過來了。”

  “顧北亭現在的情況如何？”我看了一眼走廊上那些瑟瑟發抖的護士，繃著臉道。

  “少爺一直拒絕醫生和護士的靠近，不讓他們靠近自己一步。”

  萊恩聽我這麽說，眉頭不由得微微皺了皺道。

  “我進去看看。”

  我推開隨意的手，朝著顧北亭的病房走去。

  誰知道，我剛走進顧北亭病房門口，一個黑影朝著我飛過來，我定睛一看，是一個杯子，嚇得我立刻閃身避開了那個杯子。

  杯子掉在了地上，我看著杯子四分五裂的樣子，可以想象此刻的顧北亭，究竟有多麽的生氣。

  “顧少，請你別這個樣子，你身體沒有恢複，傷口裂開會更加麻煩的。”

  “滾，在不滾，我殺了你們。”

  我進去的時候，兩三個醫生站在顧北亭床邊的位置，不停地勸顧北亭。

  可是顧北亭的情緒太激動了，根本就不想要理會醫生，雙眼發紅的朝著醫生咆哮甚至怒吼。

  那些醫生也不敢上前，大概也是被顧北亭這幅樣子嚇到。

  見我進來，其中一個年級稍微大的醫生，立刻來到我的身邊，滿臉憂慮道：“顧太太，顧少不肯聽我們的勸！”

  “你們先出去，我和顧北亭聊聊。”

  我掐住身側的衣服，緩緩的吐出一口濁氣，對著醫生吩咐道。

  醫生聽我這麽說，不敢遲疑，便帶著其他的醫生離開了。

  等到醫生離開之後，我才抬腳，朝著顧北亭走進。

  “顧北亭，你在鬧什麽？”

  我看著坐在病床上，俊臉淩亂又深沉可怕的顧北亭，繃著臉道。

  顧北亭聽到我的話之後，沒有焦距的綠眸蒙上一層恐怖道：“俞棉，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早就知道我變成瞎子，變成殘廢。”

  “住口。”

  我討厭聽到這些詞語，也不允許顧北亭說出口。

  顧北亭死死的抓住身上的被子，手背上的青筋，更是猙獰甚至恐怖。

  我繃著臉，上前抓住顧北亭的手。

  顧北亭因為我的動作，身體猛地顫了顫。

  這些，我都可以清楚的感受到。

  我輕輕的拍著顧北亭的手背，輕聲道：“醫生說……隻是暫時的，會好的。”

  “會好的？到了現在，你還想要欺騙我？”

  顧北亭咆哮了一聲，便將我的手推開。

  “這些日子，你對我這麽好，甚至送蕭堇末去德國，還說想要和我在一起，都是因為我變成廢人，你同情我，對不對？”

  我看著顧北亭的樣子，心中一陣難過。

  “顧北亭，你要這個樣子想我嗎？”

  “難道不是？因為我是為了救小榆才會受傷變成這樣，你心裏有愧，才會放棄蕭堇末。”

  “俞棉，我太了解你了，你這麽喜歡蕭堇末，怎麽可能會放棄蕭堇末？”

  “你一直都在等蕭堇末承認自己的身份，現在蕭堇末終於承認自己的身份，想要和你們一家三口在一起，你怎麽會離開蕭堇末，陪著我？”

  “你同情我變成了廢人，才會陪在我身邊，這種陪伴，我不需要，滾……滾啊。”

  顧北亭越說越激動，他的雙手，用力的捶打著床鋪，表情痛苦和猙獰。

  我看著顧北亭情緒激動的樣子，心如刀割。

  我慢慢走上前，伸出手觸碰著顧北亭的手臂，企圖安慰顧北亭，他被我觸碰的時候，激動的不行，直接將我揮開，還是毫不留情的那種，很不幸，我的額頭便撞到了一邊的桌角上，額頭腫了一個大包。

  “嘶。”額頭上火辣辣的疼痛，疼得我忍不住發出一聲抽氣聲。

  顧北亭聽到我的抽氣聲之後，高大的身體，更是繃緊的異常厲害。

  “顧北亭，你認為我是因為同情你，所以才會放棄蕭堇末？”

  我捂著自己的額頭，從地上爬起來，異常認真的對著顧北亭沙啞道。

  “難道不是？俞棉，我不想要被任何人同情，出去……我現在不想要看到你。”

  “好，你不想要看到我，我想要看到你就好了，你給我聽清楚，我俞棉是你的妻子，這些話，是你說的，你忘記嗎？”

  我看著顧北亭，對著他咆哮道。

  顧北亭的臉色一陣白，他什麽都沒有說，隻是不停地讓我出去。

  我看著顧北亭這個樣子，眼珠子轉了轉之後，捂著自己的額頭，假裝疼的受不了，整個人都倒在地上，還故意發出很重的聲響。

  果然，聽到我倒在地上，顧北亭便開始著急了，他摸索著我的方向，沒有焦距的雙眼彌漫著一層濃濃的恐懼和害怕。

  “俞棉，你……怎麽了？回答我。”

  我看著顧北亭慌張不已的樣子，突然發現自己這個行為，可能有些過火，我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抓住顧北亭的手，他似乎反射性的想要揮開我，卻被我牢牢抓住了。

  “顧北亭，你自己說過的話，還作數嗎？”

  我不讓顧北亭有任何的機會將我推開，目光沉凝的對著顧北亭說道。

  顧北亭聽我這樣說之後，便沒有像是剛才那樣劇烈掙開我的手。

  “你說過，會一輩子陪著我，還說過，會照顧我和小榆，會愛我一輩子，這些話，都是你說的，你現在是想要自打嘴巴嗎？”

  “俞棉，我可能一輩子都是一個廢人。”顧北亭沉默良久，須臾才開口。

  可是，他的臉上，卻彌漫著濃濃的悲傷和落寞，帶著難以言喻的孤單和痛苦。

  我知道顧北亭一時之間沒有辦法接受自己此刻的殘缺，沒有人可以接受自己身體的殘缺。

  “一輩子是廢人又如何？你要是愛我，就不會在乎這些，我要是……喜歡你，也不會在乎這些，我現在就明確告訴你，就算你一輩子都是廢人，我俞棉還是你顧北亭的妻子，你若是真的因為這個原因，要將我趕走，我現在就帶著小榆離開你們顧家，回到京城去，這樣你滿意了吧？”

  我鬆開顧北亭的手，異常銳利的朝著顧北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