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樣大家都好說，那我們的不叨擾了。”

  張睿清楚，現在兩方暫時各退一步，他預感到其中暗藏著更多的危機。

  但現在自己的力量實際上並不占優勢，即使知道對方有算計，現在也不是翻臉的時候。

  “既然這樣，張道友請便，有什麽需要的話，隻管招呼我們這裏任何一個人就好。”

  尹公禪一臉假笑，一邊朝張睿點頭哈腰，同時和尹墨、尹林一起，將尹碧落的屍身收殮，除了尹碧落，尹醇、尹簡、尹俊、尹不凡等人也需要安葬，不周島上怕是要大辦喪事了。

  當尹公禪帶著人，抬起尹碧落下了地權峰時，也沒有招呼賀靈，看樣子至少是默認了她和林一之間的關係，或許也是為了暫時穩住張睿等人。

  “林一，你有辦法讓我爸爸醒來嗎？”

  賀靈一直守著如同幹屍一般的賀雲山，一時束手無策。

  “這個……”

  林一雖然看出賀雲山緣何變成這個樣子，要想幫賀雲山還陽，也沒有什麽辦法，於是看向張睿。

  “關大哥，幫忙弄一些水？”

  張睿準備運用勝天針術嚐試一下，請關令逸幫忙弄一些水，先給賀雲山服用內真丹。

  “稍等。”

  關令逸立刻動身。

  地權峰一帶山林中流泉飛瀑不少，水質清甜，關令逸用隨身攜帶著水囊，灌裝一些天然泉水回來，交給張睿。

  在林一和賀靈的幫助下，張睿先將一枚內真丹給賀雲山和水服下，接著凝集真元在指端，形成無形有質的針石，從頭頂百會開始，密集地針刺全身穴位，喚醒出於休眠狀態的經脈，促進真氣新生和流動……

  如此折騰了有兩個多小時，原本麵色枯槁的賀雲山，漸漸呈現出血色，呼吸和脈搏也漸漸趨近於常人。

  “好了，真的好了，多謝這位前輩……”

  賀靈看著賀雲山漸漸地好起來，那真是興奮，幾十年了，第一次心情這麽激動。

  前輩？

  張睿的表情一尬，不知道該怎麽應對了。

  賀靈和林一同齡，也是年過古稀之人了，即使保養得極好，似乎不到五十歲似的，在張睿麵前也是奶奶輩了。

  張睿雖然不是第一次被中老年人尊為前輩、大師，被年齡上是長輩的人跪舔，現在卻無比別扭。

  “咳咳……靈兒，叫張大師就好，雖然說達者為師，張大師並不喜歡被人成為前輩。”

  林一看出張睿尷尬，趕緊幫他解圍。

  “大師，是我唐突了，我在不周島幾十年，形同軟禁，與世隔絕，連基本的接人待物都不懂了，還請大師見諒。”

  賀靈婚前算是大家閨秀，修養極好，趕緊向張睿表示歉意。

  張睿擺擺手表示沒什麽，顧不上說話，接著開始為賀雲山注入一部分真元。

  雖然在和尹碧落交手時，真元消耗極大，要想恢複到交手之前的狀態，沒有十二個時辰連續練功打坐是不行的，但是隻用一點點兒幫賀雲山恢複生機是沒問題的。

  崩。

  賀雲山原本需要林一和賀靈、關令逸一起扶著才能保持坐姿，在一縷真元注入經脈之中後，一直顯得死氣沉沉的身軀，猛地一震，胸膛劇烈起伏，甚至可以清楚地聽見咚咚咚的心跳聲……

  “爸……爸爸……”

  賀靈見狀趕緊在賀雲山的耳邊呼喚。

  賀雲山的眼皮動了，睜眼的過程，就像是等待雨天放晴一般緩慢而吃力。

  咕嚕嚕……

  同時賀雲山的喉結不住聳動，從喉嚨裏發出痰湧一般的聲音。

  “師父，您聽得到我說話嗎，您能不能睜開眼看一下？”

  林一比賀靈冷靜得多，努力嚐試喚醒賀雲山，但又不敢操之過急。

  “咳……我……在哪裏……”

  終於，從賀雲山的喉嚨裏斷斷續續蹦出一句話來，同時雙眼終於開了兩條不是很大的縫隙，露出有些渾濁的雙眼。

  “爸爸，您終於能說話啦，您好好看看，我是誰？”

  賀靈看著張開雙眼的老父親，喜極而泣。

  “關大哥，幫忙再給他喝幾口水。”

  張睿看出賀雲山被人像是藏屍一樣困在地窨多年，如果不是功力深厚，並以半坐化狀態續命，就衝著不吃不喝也得活活耗成幹屍，現在需呀補一些水分。

  就這樣，關令逸在張睿的監督下，陸陸續續給賀雲山喂了一些水，一皮囊水不夠用，再去打一皮囊，接著過了一個小時，賀雲山終於能夠自己坐起來了，並且能夠正常睜開雙眼看著林一和賀靈。

  “我這不是做夢吧？”

  賀雲山終於能夠開口說話了，但聲音嘶啞得就像是撕牛皮紙的聲音。

  “爸爸，我是您女兒啊，靈兒，您的女兒靈兒。”

  賀靈將賀雲山如同枯藤一般的手拿起來放在自己的臉上，感受著如老樹皮一般的粗糲感，淚水浸濕了枯瘦的手掌。

  “你是……你真是是靈兒？”

  賀雲山那迷茫而幹澀的雙眼，終於清明起來，幾乎連眉毛都禿了的眉頭不住聳動，先是枯瘦的手掌，繼而是幹癟了的雙肩，接著就是全身都顫抖了起來。

  渾濁的老淚沿著臉頰上細密的溝壑不住淌下，不斷滴落在身上粗麻布衣衫上。

  “靈兒……你明明就是一個水靈的小姑娘，頭發怎麽就白了，額頭上怎麽還見了皺紋，你平時就愛穿爸爸給你買的碎花裙子，你現在變得讓我認不出了。”

  賀雲山這一說，賀靈更加泣不成聲。

  “爸爸，我在不周島待了整整五十年，當年你們為了和尹家聯姻把我嫁到尹家，你們誰又知道這幾十年我是怎麽過來的嗎，我早就不是您記憶中的那個小姑娘了。”

  聽著女兒的哭訴，賀雲山有更多的渾濁淚水，沿著皺紋密布的臉上流下，似乎要把幾十年來的冤屈苦楚全部衝刷幹淨。

  “師父，師妹，好在我們今天團聚了，隻是師父，弟子有一事不明，您是怎麽被尹家秘密囚禁了幾十年，當年發生了什麽事？”

  林一何嚐不是裝著滿腔悲憤，但終究是理智戰勝情感，現在可不是傾訴思念和委屈的時候。

  “我現在在哪裏？”

  賀雲山進入半坐化狀態太久，似乎腦子仍不夠靈光，不能一下子想起當年經曆過的事情。

  “不周島。”

  林一和賀靈齊聲說道。

  “不周島……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