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不得已而為之，我張睿被生父拋棄二十年在先，接著被召回後，成為家族聯姻的棋子，是不得已而為之，接著你們為了悔和顧家的婚約，加上偏愛傅轍，將朱家未來女婿換成他，縱容傅轍誣陷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最後我低三下四，求傅銳出錢為我母親治病卻被無情拒絕，還是不得已而為之，傅有餘，你身上到底是流著傅家人的血，就算他們把天捅破了，你也能幫他們找到一個正當的理由……”

  張睿真被氣到頭痛，真想一巴掌拍死傅有餘。

  或者在無門天坑就把他拍死，再丟到地下暗河喂食人魚，毀屍滅跡死無對證，要不是他還有那麽一點兒用途的話。

  被張睿這一連串反問，傅有餘不說話了。

  傅有餘的話可以概括成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這句話，是很多人為了掩蓋自己的錯誤，而說出來的最多的謊言之一。

  被張睿再度反駁，傅有餘又是啞口無言，但仍跪著不動，看樣子這是他最後一招撒手鐧了。

  “真新鮮呐，我頭一次知道，對於某些人來說，跪著比睡覺舒服。”

  張睿揶揄了傅有餘一句，也不躺下休息，而是盤膝而坐，雙掌手心朝天放置兩膝，閉目行氣。

  這是他從無門天坑溶洞內收獲的古武傳承當中的煉氣之法，可以在不借助武者內勁丹或者係統贈予的前提下，自行提升實力，雖然是水磨功夫，總要好過於閑時無聊空耗時光。

  初入冬之後，亮天較晚，張睿保持似睡非睡的玄妙狀態幾個小時之後，感受到一絲絲陽光透過窗戶照進房間時，方才慢慢睜開雙眼，並連續做了幾個舒展的動作收功，繼而看到傅有餘居然還在自己的床前跪著……

  當然了，傅有餘跪了幾個小時，已經支撐不住了，上下眼皮不停地打架，頭一頓一頓地往下掉，看上去就像是不停地朝張睿磕頭似的。

  張睿看著傅有餘這個樣子，都有些不忍心了，但同時也非常反感傅有餘這種以道德綁架的逼人就範的做事方式，冷冷地說道：

  “傅有餘，我逼你這麽做了嗎？”

  “睿少，這些都是我自願的，我知道，老爺子還有傅銳他們是做錯了，可我還是希望你能放他們一馬，既然你知道缺少家人的庇護，人生是多麽悲慘，所以求你不要讓這種悲劇在他們身上重演……”

  “你夠了，我媽和我被你們傅家人踐踏時，你怎麽不站出來說句話？就算你在他們麵前人微言輕，至少表明你心裏還是裝著正義的，就像是我的姑姑傅眉黛，她即使在無力改變這些的情況下，對我和我媽伸出了援手，即使杯水車薪吧，至少讓我看到了一些善意，你，不行。”

  傅有餘聽了張睿這番話，仿佛耗盡了最有一絲精氣神，絕望地閉上雙眼，由跪姿轉而癱坐……

  這時，張睿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來電，是範媚琪打來的。

  “說。”

  “主人，我按照您的吩咐，找到傅萬州的律師的住處，向他詢問清楚並借閱了傅萬州的遺囑，上麵的財產分配情況，我用手機拍了一組照片，馬上發給您。”

  “幹得不錯，辛苦你了，現在你的任務就是馬上休息，或許幾個小時之後我還有任務需要你。”

  “好的。”

  範媚琪掛斷電話之後，再過半分鍾，將一組照片發到張睿的手機裏。

  張睿打開這些高像素照片，可以看到，十幾頁手寫遺囑每一個標點符號包括細微筆誤都清晰可見。

  遺囑末尾還有傅萬州的親筆簽名和印章、公證律師的簽名和印章。

  “傅有餘，當你告訴我你和傅家真正的關係之後，我就想到，為何你得不到生父應該給你的名分還要這麽死心塌地，他們一定是許你什麽利益了，然後我就讓我的一位近侍調查傅萬州的遺囑，果不其然，上麵真有你的名字，你猜，在傅萬州百年之後，你會分到多少遺產？”

  張睿將傅萬州的遺囑瀏覽完畢之後，再將視線轉移到傅有餘頹喪的臉上。

  “多少？”

  從傅有餘死死盯著張睿的表現來看，終於泄露出他對傅家忠誠的真相。

  “一百萬，區區一百萬，我想，傅家的公司一些中層，混得慘一些的，作幾年也不止一百萬吧？”

  “不……不可能，父親他……他承諾過，隻要他能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就給我傅家全部資產當中的百分之三十，當然，萬一公司經營不善，也會留給我三千萬的現金，怎麽可能隻有一百萬？你騙我，你一定是在騙我，離間我和傅家之間的關係，是不是？”

  傅有餘原本連保持跪姿都很困難，現在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蹦起來幾乎瞪裂了眼角，像是瘋狗一樣朝張睿狂吠。

  張睿並不介意傅有餘這樣，換做誰站在傅有餘的位置上，都會忍不住發狂。

  “相信你對傅萬州的筆體不陌生，不信你自己看。”

  張睿將自己的手機遞給傅有餘，讓他看清楚這些照片。

  傅有餘強迫自己保持冷靜，從張睿手中接過手機，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一眨不眨，瞪著手機照片，將遺囑原件的每一個字都看得清清楚楚。

  看完一遍，似乎不夠。

  再看一遍，還不夠！

  接著看一遍，仍……

  “既然看清楚了，還給我吧。”

  張睿看出傅有餘有些魔怔了，從他手裏奪回手機。

  “我……我還是不信……”

  傅有餘的臉上，就像是塗鴉了字體的紙張，交織著愕然、失望、憤怒、意外、頹然、恐懼、不甘、不安、迷茫……等等潦草的字樣。

  “你現在信與不信都別無選擇，這就是傅家人對待沒有名分的私生子最真實的態度，我是這樣，你也如此，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傅家人做出種種針對我的事情，你基本上都參與了，隻要你肯作證，我人證物證俱全，拿回原本都屬於我的一切，我可以讓我的朋友收容你，保證你的境遇要比在傅家好得多，當然了，我不強迫你，我隻是讓你多出來一個選擇。”

  張睿說完，不待傅有餘回答，他自己下床洗漱，並拿出手機用網絡地圖查詢附近有沒有賣一副的商場，因為自從回來之後，身上穿的一直是在無門天坑野外探險時穿的衝鋒衣，不但很髒，而且幾個地方還被灌木荊棘撕破。

  既然要參加穆家舉辦的賭石大會，怎麽也得穿得體麵一點兒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