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裏的人齊刷刷站在眼前。

  目光躲閃而又歉疚。

  王校長臉色鐵青，當事的事他雖清楚有副校長這一層關係在，但他能下此決定，也是因為證據確鑿。

  而如今看著一臉心虛，氣急敗壞的副校長跟姚淇淇，他已然意識到這件事情遠不止他所想的那麽簡單。

  姚淇淇誌在必得勾起嘴角，叫人來又如何，隻不過是再一次地將易小雨踩在腳底，讓她知道自己有多可悲而已。

  她扭頭看向易小雨，易小雨剛好對上她的視線，她輕蔑一笑，諷刺之意溢滿眼眶。

  易小雨麵無表情轉過臉。

  她並不對這些人抱期望，當年他們沒有說出口，如今怎麽可能輕易就承認當時的錯。校長的好意她心知肚明，所以她沒有拒絕，但傷疤要再一次被掀開，她還是有幾分心灰意冷。

  “校長！”一個女生猛地站了出來，“當時的事我們說了謊，小雨……小雨她是被冤枉的！是姚淇淇她一直在欺負小雨！“

  眼眸驟然大睜，易小雨難以置信地看著說話的女生。

  女生嘴唇蠕動，掙紮而又糾結，愧疚而又自責，她緩緩掀眸看向易小雨，眼眶通紅，顫聲道：“對不起小雨，這句話我一直想跟你說，當時……是我太懦弱了，不僅沒有幫你，還……還……幫著她陷害你。真的，對不起……”

  易小雨心髒一顫，顏色淺淡的薄唇掀了掀，卻沒吐露出一個字來。

  女生的話一出，王校長，副校長，以及姚淇淇皆是臉色大變。

  姚淇淇震驚不已，她怎麽敢說出來？！當年易小雨就被她踩在腳底，現在也一樣！

  “你胡說八道！她給了你什麽好處竟然幫著她來誣陷我！我和你才是一個學校，一個班的，你竟然幫著外人來陷害我！“

  還不等女生開口，她身後一個男生站了出來，“呸！姚淇淇，我現在特別惡心你，你什麽時候把我們當成一個班的同學，說這種話你自己不會覺得良心不安嗎？”

  “你……”這男生是他們班班長，平時斯文清秀的一個人，突然猙獰著麵孔爆髒話，讓她頓時愣了神。

  閉了閉眼，班長捏緊拳，吐了口氣，“我他媽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當時說了那句該死的慌，助紂為虐，顛倒黑白！我明明知道小雨不是那樣的人，卻還是因為膽小，因為害怕被報複而冷眼旁觀。是我們親手將小雨推開，拋棄……這一年我們所有人無時不刻都在愧疚自責，被良心譴責，是我們的懦弱害了小雨，她明明那麽優秀，那麽善良……”

  掀眸看著易小雨，班長紅著眼，對著易小雨慢慢彎腰，標標準準九十度，啞聲道：

  “對不起小雨！”

  隨之，他身後的三十六名同學齊齊彎腰，垂著腦袋，誠懇而又真摯說出了那句如荊棘纏繞了他們心頭一整年的話。

  “對不起，小雨！”

  響亮如宣誓的聲音回蕩了整間會議室，縷縷不絕，不肯散去。

  易小雨喉嚨哽咽，腦中空白，一瞬間思緒斷了線。

  原來，他們對自己，都感到抱歉的嗎？

  鼻尖酸了又酸，易小雨腳下一軟往後踉蹌一步，被簡丘揚及時撐住，簡丘揚扶著她的腰，握住她的手。

  她艱難張口，一聲淒慘的哽咽氣聲溢了出來，努力克製，壓抑，一隻手緊緊抓著胸口的衣服，才覺得心髒上的套緊的鐵籠鬆開了一點點。

  嚴校長幾人，連同王校長都不自覺地心裏一揪，為之動容。心病還須心藥醫，易小雨心裏的這把枷鎖隻有上鎖的人才能解開。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隻是因為情緒的過度壓抑，她的嗓子沙啞得像塊破鑼，一張口便是沙啞刺耳的沉悶。

  “你們……後悔過……沒有？”她斷斷續續，就隻問出了一個問題。

  “後悔死了！從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就後悔了，”最開始說話的女生已經哭紅了眼，抽泣著，痛苦著，“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可是我卻背叛了你，這一年裏，我總是在想，做出這種事我為什麽不去死。”

  “我不請求你原諒我們，我隻是想告訴你，如果可以重來一回，即使頭破血流，斷手斷腳，我也絕對不會幫姚淇淇作偽證。”班長擲地有聲。

  其他人皆是找到了出口般，將埋在心底的話全部掏了出來。

  他們確實躲過了一時的皮肉之苦，可他們逃不過自己良心的譴責。若是別人，或許他們還會為自己找開脫，找借口，可那人是易小雨。

  從入學第一天，待人溫和有禮，樂於助人，出類拔萃，才華橫溢，總是如春風驕陽一樣的易小雨。

  是他們親手給陽光蒙上了灰塵，遮擋了她的光。

  易小雨笑了。

  她不是沒咬牙切齒地恨過這群人，可現在，她卻聖母地因為他們的一句“後悔了”而釋然。

  原諒，顯得過於簡單了，可她就是這麽做了。

  她要的並不是一個清白，而是存在於他們之中的意義。她沒有被拋棄，沒有被不需要，沒有可有可無，這就夠了。

  她沒有被丟下。

  姚淇淇如何處理，易小雨不在乎了。

  聽完這些，她不執一言便提步離開。

  推開門，屋外初春暖陽，明媚得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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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的最後，易小雨是從薑芽口中聽來的。

  姚淇淇因為品行惡劣，長期欺負學生，被強製退學，聽說還要送去特殊學校改造，而她的那幾個好姐妹，更是把她賣了個底朝天，把一切事情推到了她頭上，當然他們的處分也不輕。

  姚淇淇的舅舅副校長在學校弄權舞私，被王校長一封舉報信遞到了教育局，教育局徹查此事直接撤了她的職。同時，王校長因為監管不利，也被降職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