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丘揚頓了一下，眼中泄出幾分不解，“畫不了是什麽意思？”

  易小雨嘴唇蠕動，囁嚅半天，卻沒吐露出半個字。

  她不知道該怎麽來形容這件事，或者說用怎樣的語言去組織，一切事情像一塊巨石積壓在她胸口，她想要描述卻無從下口。

  最終，她放棄地垂下腦袋，不作言語。

  簡丘揚知道這件事肯定不單純，或許與她之前發生的那些事有關，堆積在易小雨心裏的障礙沒辦法一次性清除，可總要知道起因他才能想辦法對症下藥。

  “跟我也沒辦法開口？”簡丘揚站直身子，盯著她寫滿落寞的發頂，黝黑深邃的眼珠動了動，“告訴我，是不是跟之前的事情有關。”

  許久，易小雨緩慢地點了下頭。

  “你記著不管什麽事現在都有我在你身邊，我要的是你隨心所欲。”

  隨心所欲，她以前確實是這樣的。不是不可控的肆意揮灑，而是一種令人羨慕的自由、張揚狀態，明媚如驕陽。

  簡丘揚一直在努力將她帶出那方隻有她自己的小小角落，讓她無拘無束，不用克製自己，不用小心翼翼，跟一開始相比，易小雨確實做到了很多，可是還不夠。套在易小雨身上的枷鎖還很多，壓著她蹣跚獨行。

  “大概是一年前高一開學沒幾天……”

  壓抑而低啞的嗓音在靜謐的空氣中響起。

  易小雨不知道怎麽回事，慢慢的，壓在心口的巨石鬆動了幾分，那些令她在無數深夜中驚醒的噩夢順著嘴唇傾瀉出來。

  高一開學，用了一整個假期努力讓自己從母親去世以及父親再婚中走出來的易小雨把一切心思放在了學習和漫畫上，那段時間她有些自閉，幾乎不和人說話。和她分到同一個班級的一個叫姚淇淇的女生從初一就和她一個班，關係也不是特別好，隻能說是熟悉。

  由於成績和小有名氣的漫畫易小雨很受老師同學的歡迎，而這個時候姚淇淇卻突然開始隔三差五找她麻煩，剛開始還有人幫她說話，可大部分人都不敢惹姚淇淇，漸漸地，從隻有幾個女生排擠她，變成了整個班級孤立她，她不知道為什麽，隻知道當她反應過來那一天她和她的手稿被一起關在了廁所裏。

  整整一個晚上。

  濕冷陰森，臭氣彌漫，偶爾還有奇怪蟲子飛過的廁所，易小雨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試圖從廁所門板翻出去，結果隻是重重摔在地上，在廁所最後一個隔間待了一整晚。

  手稿散落一地，不知道是誰把本子撕壞了。

  之後的每一天，換著花樣的欺負絡繹不絕，易小雨的反抗換來了更激烈的毆打，被圍在教室角落用浸滿了洗拖把漂浮著蒼蠅屍體的髒水手稿塞進嘴裏時，易小雨問“為什麽這樣對我？”

  姚淇淇嘲諷笑道：“誰讓你這個大漫畫家長了一張欠揍的賤人臉。”

  易小雨忽然明白了，這一切欺辱的來源——她的鋒芒。

  她從未想過，難道就因為她比他們優秀，就該受到這樣的欺負嗎？她隻是在努力地生活，努力讓自己活的精彩一些，難道也不對？

  易小雨還沒想清楚答案，就被自己的雙手告知他們沒辦法再握住她的畫筆了。

  大腦，手指，身體裏的每一個器官，隻要她試圖碰畫筆，就會讓她感受被掐住脖子強製按入水中絕望的窒息，無論嚐試多少遍，結果還是一樣，一樣的痛苦與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