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意趙青將巴赫作為重要線索，進行秘密關押的意見，但是如果消息走漏，勢必會引發我們與盟軍間的不信任。”

  ————林常華中將

  人類一直不太能直觀理解燈塔的行為，但是其行為背後一定有理性算計的。如果燈塔的這種思路成立，那麽張尋寧很容易想到一件事，這裏人類部隊，將是非常有戰鬥力的。他們與外麵正在苦戰的部隊一樣善戰，甚至更能打。如果能救出他們，而不是僅限於救出自己的2位戰友，那麽對戰局的影響將是巨大的，甚至他們手上還有重武器。

  “排長，我們怎麽辦？”李小廣問道。

  “暫時，按她的計劃行動。我們並沒有其他選項。先看看那裏麵有什麽。”

  “不知道，她會不會再次露麵。”

  “一定會的，我太了解她們了。對了，你背著她這三天，有沒有弄到她的什麽有遺傳物質的東西，比如頭發或者體液？”

  “當然。”李小廣神秘地笑了笑，“我揪了她幾根頭發下來。”

  李小廣算是鬼心思挺多的有心人，甚至知道多藏幾根作為備份。

  “太好了，你給我一根，我們分頭保管。無論我們誰能活著見到趙青，都要把頭發交給她。這很重要。”

  “放心，這我知道輕重。她隻是看上去像人類，一定代表什麽神奇的力量。”

  “嗯……”張尋寧不置可否點了點頭。趙青喜歡李小廣是有道理的，確實比自己敏銳。

  李小廣從口袋裏掏出裝瞄準鏡的小袋子，從裏麵抽出幾根頭發。但是頭發顏色卻變成了暗紅色。

  “不是金發嗎？你確定不是你以前，從別的女人那裏弄來，藏在這裏的？”

  “奇怪了，我揪下來時是金色的？怎麽變色了？”

  張尋寧也不多問了，將一跟頭發塞進自己口袋裏。如果最後提取不到DNA他一點也不會意外，因為這個神秘女人以及她背後的組織，其技術水平遠超過人類，甚至也超越燈塔，李小廣的小伎倆，對她們無效也是情理中的。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們好像站在燈塔的對立麵。

  兩人按照剛才看到的虛擬景觀中的路線，向前麵走。這座山，真的如同鐵桶一般將這座島分割開，當然完全靠地理阻隔也是做不到的，所以在懸崖邊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座安裝著傳感器的大型碉堡，如同連續的烽火台一般。

  這些碉堡頂部，裝著不斷轉動的光學監視設備。估計是用來收集戰場信息，以及監視下麵人類戰俘用的。這也是為什麽戰俘很難逃離這裏的原因。

  至於自己鑽過來的那個洞，可能是燈塔疏漏的地方，但是為什麽會有那樣奇怪的吃人植物，張尋寧不清楚。似乎是從燈塔的什麽實驗室裏逃出來的。

  他們行走在山頂，雖然崎嶇但卻有道路。顯然是巡邏隊的通道，因為可以發現一些小型履帶底盤開過的痕跡，山上植物也有被踐踏的痕跡，但是痕跡留下的時間，看著都很久遠，不像是新的。應該說，目前的守備相當稀鬆，沒有看到任何敵人守衛兵力。

  他們壯起膽子，悄悄靠近一部建造在山巔上的大型碉堡。碉堡上方的光學設備以一定俯角，指向下方，並且周期性左右轉動，要避開它的視野倒是不難。兩人從側麵射擊孔鑽了進去。

  裏麵沒有任何兵力，但是係統還在自動運行中。

  張尋寧走到主控台顯示器前，控製台顯得略高，而且前麵沒有座位，顯然是為“蟑螂”這樣尺寸的通用基地機器人設置的。

  他不敢去碰這裏的設備，生怕被發現行蹤。但是眼下屏幕上顯示的東西，也足夠他收集情報了。

  他開始研究屏幕的時候，李小廣則在後麵的無顯示器的設備區打轉，他跟著趙青學到的東西比張尋寧多，甚至於口袋裏也能掏出一跟萬能連接線，並且知道插到哪裏，既可以收集到情報，又不會觸動係統。

  張尋寧麵前的顯示器上，正在不斷回放剛才他們看到的作戰。屏幕上，每一個人類單位的走位，都會定格一會，然後在邊上出現清晰的數據分析。

  可以看到人類坦克從煙霧裏鑽出時，邊上的音頻分析軟件，開始播放錄到的人類車際間通訊。

  一個老練的聲音說道：“等一下，等它重心再偏我們一些。”

  “明白！”

  “凱爾在哪裏？”

  “他在頻道指揮，別管他。”

  “西格爾的小隊被擊中了。”

  “太可惜了，我們今天損失慘重。不過至少還能贏。希望掙到足夠的點數。”

  “它的戰術在升級，下一次或許可以用更寬鬆的角度發射彈藥，也許導引頭也會改進，我們會麻煩。”

  “老凱爾你想太多了，多活一天是一天。”

  “是不是留活口？”

  “不必，如果她願意修改規則，每一個侏儒都能交換額外口糧，我會考慮的，不過現在，我們隻能按叢林法則。”

  所有的語音都顯得輕鬆而又無所謂，分明是每天都在刀口舔血的人，才能說出來的話。

  “差不多了，開火……”

  一陣炮聲中，錄音結束。從邊上跳躍的燈塔文字看，在集中射擊打分上，給出了8。11的高分。

  張尋寧仔細觀看眼前飛速而過的所有項目，可以看到戰術方麵打分，隻有6。55。剛才他還覺得，自己看到了最精妙的人類地麵戰術，代表著機械化戰術巔峰，但是燈塔給的分並不高。

  協同方麵是4。9分，甚至沒有及格。策略是5。5分。計劃得分4。5，臨時應變隻有2分。

  後麵的數據飛速而過，他來不及全部看清，當然也不敢去控製台上找回放按鈕。

  “她在總結人類戰術，並且打分？”

  張尋寧發現，她對人類戰術應變的關注，似乎超過己方設備的評估。至少這部顯示器以及邊上的另一部，都沒有找到對那台殘暴侏儒操控的機器人的評分。

  “不，她是在評估人類在戰術方麵的潛力。”

  他意識到，自己開竅並找到真相了。這是一個值得向上麵報告的部分，對於總參蘇玲玲和奧爾森他們研究燈塔行為，勢必有些幫助。

  他身後，李小廣搜查也得到了一些收獲。

  “老大，我找到敵人部隊調動信息了。”

  “怎麽說？”

  “6天前，守備部隊從A通道向西部署。5天前，第二次集結調動。你看這些亂七八糟的代號。”

  張尋寧離開屏幕，走到李小廣這裏。可以看到李小廣終端上那些跳躍的代碼，但是他完全看不出個所以然。。

  “5位數是小隊單位，6位是具體單位，帶有斜杠是第二次征調單位。有後綴字母的，代表至少修複過一次且狀況不佳，應該優先消耗掉的裝備。你看，如果後綴是B/2，代表電池老化，並修複過兩次。如果是E#80，代表引擎磨損，功率八成。如果是……”

  “這些哪兒學來的？”張尋寧不由得大吃一驚。

  “跟著趙青學的。他說，學會看代碼，走遍天下都不怕。”

  “說我能聽懂的。”

  “就是說，我們發起空降，她有些捉襟見肘，從這裏調走了大量守備部隊去西麵作戰。”

  “這裏其實是一個空殼了？”

  “對，我沒有完整情報，但是從這個防區看，她調走了100%的機動部隊。但是武器試驗和各種項目評估還在持續。”

  “也就是說……”張尋寧來回踱起步來，“如果我們能和下麵的部隊取得聯係，告訴他們這座監獄，沒有了看守，然後進行一次大起義……”

  “我覺得可行。”李小廣立即搶答，“我們，不僅僅救出鄭舒，還可以把這裏的戰俘一起帶出來，那樣……至少勝負天平上多了一顆砝碼。”

  “這個麽……”張尋寧覺得，李小廣分析的有道理，但是他生性小心，整件事還得仔細琢磨清楚。

  燈塔利用他的電台，散布了一個假消息，將盟軍十萬人引誘至此。然後又玩了一手暗度陳倉，將這裏的守衛部隊，調過去合圍施瓦茨。這完全不符合原來燈塔的戰術。她原來給人的映像是，精於算計，指揮沉穩，並且不進行軍事冒險。

  不冒險的定義，大抵是她的行動中，不考慮偶然性，哪怕是對自己有利的偶然性。她通常，會通過複雜綿密的調動，將人類趕進死路，通常人類失敗的時間都在她計算內，精確到小時。但是最近幾天看起來，她卻在這裏，進行了一次戰略性的豪賭。她甚至在這裏還唱了一出空城計。

  “也許是她亂了方寸？”

  “管那麽多，我們得給她多添一些惡心。”

  “該怎麽和下麵的戰俘取得聯係？”

  “先去她指點的那個地方吧？也許那裏有什麽地方，可以打開出去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