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主宰建議，用核武器消滅整個中國，凡事抗拒自由的人，活著等同於死了，已經沒有存在的意義。但是主宰否決了我的方案，這是我最擔心的，她的仁慈一直在被卑鄙的敵人利用。”

  ————慕容黛比

  “這個地方安全嗎？”張尋寧問道，他始終有點怵跟前有個鐵皮人。

  “這個島上哪兒有安全的地方？”

  狐狸走到狹窄室內角落，一腳踩在一個箱子上，用力揭開蓋子，從裏麵取出一包餅幹丟給張尋寧。

  張尋寧接住後看了一下日期，已經過期28個月了。

  “別怕防腐劑，這個島上的天然植物和動物，都有危險……那些1噸重的野豬，還有水鹿，都感染了寄生蟲。那些東西一旦進入你的體內，就會占據你的大腦，最後讓你徹底完蛋。”

  “又是燈塔幹的？為了消滅你們。”

  “當然。不過，她未必隻是為了消滅我們，島上幾百人的遊擊隊不可能是她關注的重點，她想要破壞人類的糧食生產。”

  “嗯，過去幾年，她在戰線後方散布了蝗蟲。”

  “棉蘭老是她的武器試驗場，不僅僅是那些鋼鐵巨物，還有生物戰兵器，包括最大的和最小的。她利用這裏的生態係統試驗病毒、細菌和寄生蟲，讓它們在動物種群裏自生自滅，尋找最後能頑強生存下來的。”

  “就是說，那些有軍事價值的？”

  “嗯。這裏遍布她的實驗室。你有沒有見過那些吃腐肉的山羊或者鹿？”

  “見過。”

  “也是她的實驗項目，雖然軍事意義尚不明朗，但是肯定不是好事，在中央山脈以東，那裏的植入都會吃人。”

  狐狸說著躺倒昏暗燈光下的吊床上，整個人陷了進去，隻留下兩條腿蕩在外麵。

  “你能在這裏堅持三年，真是……”

  “是啊，我都不敢相信，竟然活了三年，如果不是靠著和小趙聊天，我差不多已經忘記說話了。”

  她兩條腿就在張尋寧麵前晃來晃去。

  “有時候我覺得，不會有人來救我們了，因為世界其他地方的人類也被消滅了……也許我們的命運就該如此，總有什麽東西會取代人類，這是冥冥之中的結局。有時候，你會覺得，命運將你拋棄在這個地方或許沒什麽不好的，某一天你會因為犯渾，踩到陷進或者地雷而死去，那樣也就解脫了。除了這個鬼地方太熱，我想不出它會比世界其他地方更不好。”

  “是的，機器人一定會取代你們，這是宿命。投降是明智的出路。”小趙插話道。

  狐狸起身，將一包餅幹丟到小趙身上。小趙轉過頭不再說話。

  “你們是怎麽知道外部戰爭還在進行的？”張尋寧問道。

  “是那些戰俘，我在海岸看到裝著戰俘的船，接二連三的到這裏。我告訴我自己，戰爭還沒有結束，你們還在抵抗。所以我們也不能放棄。”

  “那些戰俘後來怎麽樣了？”

  “大部分會在燈塔的角鬥場裏死去。個別人會成為她的幫凶。”

  “幫凶？”這提醒了張尋寧，“這裏能收到婷婷的廣播嗎？”

  “婷婷？我不知道什麽婷婷。這裏也沒有什麽廣播。”

  顯然燈塔沒有費心在這裏進行攻心戰。

  “說說看，上級派你來的任務吧。”狐狸說道。

  “恐怕我不能……”

  “理解，這是機密。”狐狸笑了起來。她的吊床開始晃動，可以看到小腿上微微出汗，如她所言，這個鬼地方真的太熱了。

  “是不是在這裏要登陸了？”狐狸繼續問道。

  “恐怕隻是一次普通偵察，據我所知，上級派出了大量的偵察部隊，對所有較大的島嶼進行戰役偵察。”

  “就是說，未必是這裏？”

  “我想是的。”

  “我不是沒有常識的傻瓜，我知道你在偵察機場。你的同伴，就是那個從地下鑽出來的複製人，他是在檢查機場的設施和管路。”

  “隻是例行的敵情摸底，或許有幾百個小組，偵察所有島上的機場。”張尋寧敷衍著。他知道，在與上級完成通訊，確認狐狸或者其他反抗力量身份前，不能透露更多軍事機密。他是多想告訴對方振奮人心的消息，但是不可以。

  “你這樣的偵察是行不通的。”

  “行不通？”

  “你們能摸到那座機場，簡直是運氣，如果繼續亂闖，遲早會被消滅，而且會提升她的警覺。”

  “嗯，我卻是很擔心，今天交火後，她會意識到聯軍摸上島。”

  “那倒不會，這樣的交火，經常發生，你們用的武器和遊擊隊並沒什麽兩樣。不過，她一定會猜測遊擊隊對機場有企圖，所以會在所有這些廢棄機場附近增加兵力。我想，你們上岸，不會隻是偵察這一座機場吧？這座機場隻3公裏長跑道，是附近幾座機場裏最短的，如果要實施機降，單憑它是不夠的。”

  張尋寧發現，其實根本不需要自己透露什麽，狐狸躺在吊床裏，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是啊，下一步偵察會很困難。不如明天，你先送我去海岸邊，我們一起回潛艇上，我想上級也需要你向他們做一個報告。”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那麽做。現在海岸邊密布她的眼線，一旦我們通過海岸地帶漏出馬腳，或者潛艇被發現，她就會猜到你們並不是遊擊隊，進而她就會開始猜測你們的計劃。”

  “確實有這樣的風險。”

  “那該怎麽辦？又不能回去，也不能進一步展開偵察。”

  “如果你有臨時修改計劃的權限，我有一個計劃是可行的。”

  “哦？”

  “我懶得動，你去把小趙背後紅色開關關掉。”

  “但是他已經聽了很久了？”

  “不是怕它偷聽，那個開關可以關掉它的情緒模擬器，我需要它去掉感情方麵的偽裝，變回冷靜無情的機器，參與討論。”

  張尋寧從彈藥箱上起身，走向小趙。

  “不……”小趙揮舞右臂試圖阻擋。

  張尋寧繞到它背後，看到一個外接的醜陋開關，於是擰上它。“小趙”瞬間耷拉下腦袋，但是過了片刻，又抬起頭來。

  “重啟係統，請求何種模式？是否進入主意識菜單選項。”一個冷靜的聲音說道。

  “圖形與數據，另外加入參謀並行。”狐狸說道。

  小趙重新抬起頭，看向兩人，但是並不說話。

  狐狸從吊床裏坐起來，渾身上下汗津津的，透著一種野性和性感，她舒展身子，伸手關掉照明，碉堡裏陷入黑暗。

  “棉蘭老西部，聯軍所有機場。”她說道

  “小趙”將頭轉向一麵牆。

  它的一隻眼睛裏，射出一束光，在凹凸不平的牆麵上，顯示出投影畫麵。

  “鐵皮人還可以這樣？”

  “當然，它們是你我的同行，既是偵察兵也是情報分析人員。在無法進行無線電通訊的時候，它們靠這種方式進行小組間交流。”

  畫麵顯示的，是近地軌道上衛星拍攝的棉蘭老島照片。人類聯軍一直無法得到這樣較低跪倒衛星拍攝的照片，但是這個鐵皮人的數據庫裏就有。

  地圖上所有的機場都被標識出來，一共有6座，但是照片清晰度仍然不足以支持參謀部製定計劃。

  “總運力分析？”狐狸說道。

  “一座重度破壞，無法短期恢複使用，其餘5座，可以簡單恢複，但是需要精確的計劃。如果行動緊湊，大約24小時內，可以恢複到設計運力5成，第二個24小時，恢複到8成。也就是1200架次中等運輸機水平。但是這隻是最佳設定，需要大量抵近偵察照片，對機場破壞做出詳細評估和修複方案。”

  “抵近偵察方案可行性分析。”狐狸接著問道。

  “請示條件。”

  “對手中級警戒。”

  “主宰會使用馬克IV，加裝噴火器，摧毀機場附近灌木、草叢，以及可能實施隱蔽的場地。任何貿然偵察，都會導致警戒進一步升級。”

  “什麽樣升級？”這次換張尋寧問。

  “鑒於本島缺乏重型火力，主宰會從本土，調集遠程轟炸機，對這些機場，投擲反跑道彈藥，進行中等規模破壞，以防止被對手利用。”

  “破壞能否修複？”

  “可以修複，但是至少需要一條跑道可用，並在第一批次機降中，運輸足夠工程設備以及防空武器。否則，所有機場會在持續轟炸中，被徹底摧毀。”

  “小趙”的簡單分析，似乎給機降作戰設想，下了死刑判決書。

  張尋寧大致是聽明白了，如果不能抵近偵察，就無法保證一次突擊搶下機場，並使其恢複運輸能力。但是抵近偵察，會讓燈塔警覺，現在她如果想要毀掉機場仍然很容易。如果她想到那一層，那進攻就失敗了。

  “排出抵近偵察的其餘可行性方案？”狐狸說道。

  “小趙”似乎有些遲疑，停頓了片刻：“可行性為0。”

  張尋寧一屁股坐回彈藥箱上。

  事實上，他現在的沮喪，已經足夠將上級的意圖和決心暴露給了狐狸，。不過現在他沒工夫考慮這些事情了。

  “別太著急，機器人的分析價值有限，它們其實笨的很。”狐狸安慰道。

  “真的？”

  “當然，其實很死板。要不然我這些年和它們周旋是怎麽活下來的？”

  張尋寧看著她老神在在，躺在微微晃動的吊床上，似乎已經有了方案。

  “你有辦法？”

  “當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