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皮人的傘兵槍，使用電機驅動，這使得這種武器可靠性極高，可選擇的射速有十種之多。”

  ————趙青

  隆隆的機器聲中，鐵皮人說了什麽，婷婷懶洋洋起身跟著走。張尋寧這才注意到，她的雙手被拷在了背後。

  “看起來它們自己人抓自己人了？”

  他突然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現實。剛才在電梯口，他沒有看到最後一幕，所以不知道婷婷被逮捕了。

  左右為難了一小會兒，他決定悄悄跟上去，看看有沒有機會把敵人消滅。畢竟隻有兩部鐵皮人，其中一部受了重傷。如果他足夠理智，這會兒就可以趁著他們三個距離很近的時候，發射一枚編成榴彈，把鐵皮人連同婷婷一起轟上天，但是他覺得，既然婷婷被反綁雙手，或許她已經與燈塔翻臉，可能是潛在的，可以爭取/改過/悔悟的敵人？

  他當然知道，以自己的武裝，即使對付一台鐵皮人都極為困難，但是此刻一種盲目，慢慢滋生出來，這意味著，他原則上放棄了最簡單的方式——發射一枚槍榴彈。

  跟上他們並不難，因為有一台鐵皮人受傷了。他小心貼牆跟蹤，漸漸遠離了發電機組。

  隔著一個路口，婷婷一直在不停地說話，鐵皮人則顯得不耐煩，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著。

  “上尉，我們為什麽不走近路？我沒穿鞋，腳都起泡了。”

  “近路？可能會再次遇到‘那個東西’。”

  “你把我手銬打開，萬一碰上，我可以應付，現在這樣隻能等死。”

  “指揮官，根據66號指令，這是對您的保護。隻有將您帶到主宰的指定安全區，我們才能解開手銬。”

  “對我的保護，你信嗎？”婷婷笑了起來。

  “我信！”鐵皮人上尉毫不猶豫回答道。

  “那是個什麽東西？我第一次看到。”

  “我已經說過一遍了，測試武器A，更多的資料，仍然處在保密狀態。”

  “看來主宰什麽都瞞著我，她為什麽要讓我當指揮官？”

  “因為出於對您的信任。”

  “你信嗎？”

  “我信！”

  “真是個榆木腦袋。”

  張尋寧從拐角伸出頭。

  前麵是一座大廳，除了鐵皮人的手電，沒有其他光亮。

  此刻，兩部鐵皮人和婷婷正站在一座電梯門口，那名上尉正試圖用雙臂拉開電梯門。另一部則站在一側，舉著手電為它打光。

  婷婷距離他們有些距離，似乎是一個不錯的機會。他悄悄舉起槍，如果能一槍打斷第一部鐵皮人的脖頸，那就好辦了。即使這個東西很抗揍，它仍然需要頭部的光學設備來收集信息。然後騰出手來，消滅那部半殘的。

  計劃停當他縮回牆角，取下彈匣，壓上幾發紅色彈頭的穿甲燃燒彈，這些彈藥是專門用來對付裝甲單位的，彈頭前部為鎢合金，後麵有裝藥，如果擊穿馬克IV，有一定機會引燃內部線纜。

  他插上彈匣時，可以清楚聽到，那部警戒狀態的鐵皮人貼著牆移動了一段距離，婷婷則冷笑了幾聲。但是另一種掌握以外的聲音出現了。

  他（它）的聲源位置很高，移動很慢，似乎是為了隱藏行蹤，甚至於還減緩了呼吸，但是隻要他呼吸，仍然可以聽到肺部發出的嘶嘶聲。

  張尋寧知道，婷婷要遇到麻煩了。他想，自己是不是置身事外為好？

  “指揮官大人，中國人的進攻把電梯損毀了，不過我們可以沿著電梯豎井的梯子下去，在那裏重新恢複指揮。”

  “我喜歡你的計劃，你得先解開我的手銬。”

  “不，我沒有得到命令。”

  “用你的鐵皮腦袋仔細想一想，如果不打開我的手銬，我怎麽順著梯子爬下去？”

  婷婷理直氣壯說道，一時間，那部鐵皮人竟然無言以對，似乎主宰的命令和行動方案之間出現了無法彌合的矛盾。雙方僵持中，那種喘息聲，則在慢慢向下。

  張尋寧悄悄從牆角伸出頭。牆壁上，什麽一灘陰影正在移動。如同壁虎一樣行走在筆直牆壁上。它的移動很慢，幾乎觀察不到。幾乎就是一片，在抖動光源邊緣，時進時退的陰影。

  “我以基地指揮官的身份命令你，打開手銬。”

  “否決。”

  “好吧，既然如此，我不去了，也許我應該留在這裏，等著中國人殺過來把我俘虜。”婷婷威脅道。

  “不行，”上尉一步步向婷婷走過來，“你是高價值目標，隻能毀滅，不能被俘虜。”他說著，從自己機械腿上抽出一柄長刀，然後在婷婷麵前耍了一個刀花，張尋寧還未見過鐵皮人玩花活兒，它們的殺人動作一貫很簡潔。這名黑骷髏上尉，看上去不一般。

  “那還在等什麽，快動手啊？”婷婷完全不懼怕對方。

  “指揮官，立即放棄危險想法，否則……”

  牆上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落下，正撲在上尉身上。婷婷向一側躍出，反應異常淩厲。

  槍聲和咆哮聲同時響起。張尋寧突然意識到，發射榴彈的時機出現了，他撥動保險，但是婷婷正迎著他跑過來，完全擋住了射界。

  她速度很快，轉眼到了拐角，一枚榴彈突然從陰影裏崩出，擦著她的臉頰飛過。婷婷這才注意到那裏還貓著一個人，她縱身躍起，用膝蓋去攻擊這個躲在陰暗角落開火的小人，但是雙手拷在背後，動作難免變形，發力不夠。

  張尋寧試圖躲閃，但是不夠敏捷，雙方硬生生撞到一起，各自向後倒地。與此同時，榴彈在他們後方爆炸。

  張尋寧起身時，婷婷才看清他的臉。

  “又是你？”

  張尋寧抽出手槍，對準她的頭。

  “打死我吧，混蛋，第二次。”婷婷歇斯底裏尖叫道。

  身後一聲咆哮蓋過了婷婷的尖叫。

  張尋寧一聽苗頭不對，收起手槍趕緊轉身逃跑，婷婷也不敢回頭看一眼背後發生了什麽，跟著張尋寧一起飛奔。她的速度，原本比張尋寧快得多，不過現在雙手被鎖，又光著腳發揮不出來，漸漸被甩掉一段距離。跑到拐角處時，發現張尋寧已經跑的不見蹤影了。

  “渣男，腿傷好的很利索啊。”她左右看了看兩條岔路，隨便找了一條就跑。

  這裏整個區域，她完全不熟悉，並不知道該往哪兒去比較好。實際上她一直有閱讀整個基地結構的權限，但是她的好奇心也僅限於直播區附近的一畝三分地，對基地結構以及軍事指揮，興趣缺如。甚至於她浪費在收集張尋寧信息上的時間，也超過研究自己職權範圍內的一些區域。

  燈塔研究人類基因的最大的教訓在於，它簡單地將有利於自己戰爭需要的部分優勢基因攢起來，以為能得到想要的那個人，但是實際操作上，全然不是如此，誕生的那個人會因為各種偶然性，形成自己的個性，而操控他（她）的行為，遠不是操控機器人那麽容易的。

  婷婷的特長在於欺騙、煽動和感染力，但是這也使得她多疑、猜忌而又敏感。即使她的締造者，也不知道她每天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她背後槍聲間歇響起了一會兒，然後消失了，可見兩名鐵皮人凶多吉少。這不是她第一次遭遇“那個東西”。

  30分鍾前，她被押解去後備指揮部的路上，就遭遇到了這個“測試武器A”的攻擊，押送她的4名鐵皮人被瞬間幹掉了2名，阿秋也下落不明。所以她知道輕重。

  “那個東西”是燈塔新軍事變革的某種實踐品。燈塔總是不拘一格地拓展新的戰爭資源和戰爭方式，早期在生物戰領域，還很生疏，隻是散布一些小麥鏽病之類的玩意兒；後來有所升級，發明了能啃幹淨一顆樹的巨大化蝗蟲，隨後她開始琢磨新的，可以直接運用在戰場上的生物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