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國家會擁抱超虛擬。讓其他歐洲國家，在新技術麵前猶豫不決吧，捷克人民會展現出睿智、開明的一麵。”

  —————捷克總理：薇拉施特索娃（1975—2036）

  張尋寧一瘸一拐從車上下來，轉身再從後麵抽出那副拐，再轉回頭。女子還在那裏，微微搖了搖頭，似乎嫌他太慢了。

  張尋寧拄著拐，快速從一群，正在傳遞罰沒物品的警員中穿過時，那女子這才轉身離開，但是走的並不快。

  張尋寧用拄拐能跑出的最快速度追趕，竟然在慢慢攆上了。女子進了路邊一棟爛尾樓，然後摘掉了兜帽在門口等著。張尋寧趕到近前，這才看清她的容貌。實際上，比在舟山島上，看的更清楚。在島上時，她臉上汙濁不堪，雖然離得很近，但其實看不太清楚。

  那是一張端莊俏麗的臉，兼有寫東西合璧的美人特質，鼻子小巧而挺，雙眸野性而又靈動，事實上，如果不是一頭金發和碧綠的眼睛，她的臉龐，更接近東方人。很奇怪，就在幾天前，她臉上還布滿各種傷口，現在竟然如此幹淨，一點兒痕跡都沒有。這是何等的愈合能力？

  “別跑，我……我還要謝謝你。”張尋寧試圖使出哄小孩兒伎倆，企圖穩住對方。

  他注意到，與之前背著弓箭，身穿隱形服，一臉桀驁的形象不同，女孩兒現在陰柔了不少，雖然穿著的頭蓬仍然偏中性，且破破爛爛，但是頭上卻戴了一隻藍色發卡，顯現了不可言說的女性魅力。

  女子沒有說話，如同在武器試驗場裏第一次相遇那樣，向張尋寧伸出手指，勾了勾，然後轉身進了樓房。

  張尋寧丟掉拐杖，幾乎單腿跳著，進入大樓的時候，女子頭也不回上了樓梯。看起來，她沒有退路了。這種樓房通常隻有一條通道上下。

  他不顧一切衝向前去，思忖著該怎麽溝通，稱呼是一個難題，最好不要太生硬以顯露敵意，又不能有失莊重和文雅。

  “美女，等一下。”他大喊一聲，隨即有些後悔，這個稱呼似乎略俗套。

  女孩兒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張尋寧走上第一級樓梯的時候，抬頭可以看到她在二樓轉彎處一閃而過。張尋寧趕緊跟上，盡量用沒受傷的那條腿支撐，傷腿正在愈合中，一用力，說不定就叒崩開了。

  當然他也看出來了，人家其實沒想真躲著他，要不然，就憑她在舟山燈塔基地如入無人之境的本事，自己別說瘸了一條腿，就算四條腿俱全，也追不上。

  他上到三樓的時候，女孩兒在四樓略停了會兒，等他上來後，然後繼續向上。

  “小姐姐，別跑。我們可以談談。”張尋寧氣喘籲籲在後麵喊。

  那女子一如以往，並不答話，消失在階梯鏡頭。

  張尋寧幾乎是扶著牆，爬完最後一級台階，喘了幾口，向樓道盡頭敞開的大門走去。這裏沒有岔路，顯然她就在平台上。

  他走出大門時，樓頂平台上空無一人。金發小姐姐，就這麽憑空不見了？

  他站立門口環顧四周，然後小心翼翼關上門，從邊上找了一根木棍頂住，以防她從這裏溜走。整個操作既猥瑣，又小兒科。

  斷絕了後路，他開始搜查平台。那些隱形衣，並不能完全能騙過眼睛，隻要仔細看，仍然有破綻，事實上，就如同蒸騰的空氣，或者屏幕裏，打亂了色塊的馬賽克。

  但是沒有看到可疑的部分。他走到樓房護欄邊，低頭向下看，沒有發現可以藏人的地方。

  她就這麽憑空不見了？張尋寧倒並不覺得太蹊蹺，因為以往幾次，她也是這麽來無影去無蹤的。

  但是無論如何，她出現一定是有目的的。

  要說隻是她逛街一時疏忽，被自己撞見，顯然不符合人設，就算打斷自己另一條腿在，張尋寧也斷然不信。

  當然他並不死心，他沿著護欄走了一圈，探頭向外麵看，企圖解開，她如何離開的這個謎團。

  幾乎走完一圈的時候，他才看到護欄上放著一樣東西。是一個藍色的發卡。他記得，剛才就帶在女孩兒頭上。

  “又給我留下寶貝了？”

  張尋寧一跳一跳走過去，他知道女孩兒留下這個東西後，不會現身了。

  她行事一項幹淨利落而又潦草敷衍，如同在燈塔的雷達頂部，留下那個變形機甲控製器，卻沒有任何說明書，他和趙青幾乎錯過了這麽厲害的東西，也沒見她再現身，指點一二。

  將藍色發卡拿到手上，然後翻來覆去看了看。手感上有些重，像是金屬的，外形是一隻知了。

  “蟬？這什麽東西啊？”

  他拿在手裏比劃了一下，不像是可以發射致命光線的武器，還就是一隻金屬發卡。

  “又給哥哥打啞謎？”他不由得笑了起來，“你哥哥我腦筋一向很普通，非得這麽不給麵子？”

  正胡思亂想，卻聽樓下喧嘩。他趕緊伸出頭去，看到趙青領著一群警察到了樓下，顯然趙青轉了一圈回來，發現張尋寧不見了，然後在警察指點下，追蹤到了這裏。

  必須承認趙青是個厲害角色，但是該被耍的時候，也一樣頭頭轉。

  張尋寧向下麵招了招手，示意他很安全。

  十分鍾後，兩人回到了車上，趙青也翻來覆去看這個東西。他當然敏銳意識到，這又是什麽關鍵物件，絕對不可小覷，但是表麵上確實普通，橫豎看不出什麽名堂。

  “我覺得，情況緊急，我們得馬上會指揮部去。”

  “馬上？”

  “對。”

  “要不，你先回去，我明天趕來？”張尋寧不想錯過，晚上林慕白的邀請，即使林慕白那時候已經酒醒，最終無非隻是傷口檢查，甚至可能挨一針，他也不想錯過其他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不，你必須在場。你知道，她們出現沒小事，勢必影響到整個局麵。”

  張尋寧最怕趙青認真，每每拿一些虛無的大道理壓自己，迫使自己就範。

  “行吧。既然你說了，我還能說什麽。你什麽時候體量過我？”

  “走吧，我簡直等不及了。”趙青說著就要開車。

  “我還得給林醫生打一個電話，告訴他，晚上我不去複診了？”

  “你呀，嗬嗬……”

  “嗬嗬什麽？”張尋寧察覺到趙青話裏有話。

  “別太上趕著，有時候，涼她一回，她才會把你當回事。”

  “你這是什麽話，做人得有信用。”

  “我說，你德育可以啊。”

  “廢話。仁義禮智信，五大做人尊則，缺一不可。”

  “信我一次，林醫生不是一般手段能巴結上的，得反其道而行。”

  “不講信用就反其道了？”

  “沒錯！”

  張尋寧被趙青連哄帶騙著，放棄假期，返回指揮部，一路上他都沒有想明白趙青所言的，反其道方案的內在合理性。

  車子到了指揮部入口，趙青倒是猶豫起來。將車停在了距離檢查站不遠處，不再向前。

  “你怎麽不進去了？”張尋寧問。

  “讓我再想想，”他神情凝重起來，“會不會有圈套？”

  “什麽圈套？”

  “她們非敵非友的，為什麽要給我們這個東西？”

  “你還認為她們非敵非友？”張尋寧簡直大吃一驚。

  “我得謹慎點兒，基地剛被燈塔的電磁炮打成篩子，主係統癱瘓，備用係統十分脆弱啊。現在把一個可疑的東西帶進去，是否明智？”

  “你怕這是一個炸彈？”張尋寧冷笑一聲，將那個發卡端在掌心，“真是炸彈，先炸死我。”

  “也許不是炸彈，而是某種間諜裝備？”趙青想到一種可能性。

  “間諜裝備？”

  “不錯，假我們手，帶進指揮部？就可能刺探到我們的全部秘密。”

  張尋寧看向趙青，他十分迷惑趙青這樣的人，在他眼裏，世界上所有的人和事，都是可疑的，都是潛在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