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塔不僅僅是戰術大師，還是人類軍事學說集大成者，所以，別和他玩套路。”

  ————許慎舟

  衝到坦克陣地附近的馬克IV，轉動頂部的光學傳感器，沒有發現目標，但是海灘已經近在眼前。於是自動進入到下一任務：占據海灘。可以看到遠處的工兵們正在清除海邊障礙，看起來，人類軍隊還沒做好大規模登陸的準備。也就是說，隻要衝過去，將那些登陸人員幹掉就行了。

  同樣的攻勢，原準備在其餘五個陣地同時發起，但是燈塔覺得應該穩妥些，它決定先在這裏發起進攻，評估一下風險。

  林司令員將手上不多的，可以直接上岸的氣墊登陸艇，平均分攤在六個登陸場上，以至於互相不能支援的各個灘頭殺紅，都隻有一到兩輛坦克，形不成足夠的氣候。

  這種平均分配兵力，然後不斷舔油的方式，看起來很傻，其實隻是參謀部對燈塔的無奈適應。燈塔從來不吃佯攻這一套，它永遠能猜到人類暗度陳倉的小伎倆，反而是無奇無正的平推比較讓它傷腦筋，這樣它勢必隻能分散兵力，不斷試探/評估，而無法形成局部優勢。

  裝甲工兵連得到了隱蔽命令，各自尋找地方躲藏。他們的體量不大，找地方躲藏並不困難。當然，如果實在找不到地方，就地趴下（麵朝地麵趴下，可以爬起來），也可以死減少被彈麵積，最大程度地避免可能的誤傷。

  肖勇仍然沒有找到那支榴彈槍，他趴在地上探頭探腦，看到天上滾滾紅雲泛起，如同天神震怒要降下災禍。

  “來吧，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他亢奮大喊起來，但是忘了關掉通訊。

  “住口，傻瓜，趕緊找個東西抱住。”頻道裏軍士長罵道，這個老頭子似乎無處不在，總是能看到肖勇犯傻的那一刻。

  火箭彈穿雲而出，飛向攻擊區域。它們在空中飛行的末端，得到了進一步修正方位的指令，這些指令會累積誤差，進一步增加攻擊的散布範圍。

  火箭彈如同滅世的神光般，砸到燈塔通過地下通道好不容易集結起的裝甲部隊頭上。

  裝甲獵手站立時，接近3層樓高，被單麵積極大。火箭彈的破片在這些呆若木雞般的大家夥之間竄迸，毀傷效率一時達到最高。

  肖勇抱著頭躲避，第一輪的爆炸的弧形氣浪，將其推出幾米遠。他這才知道，軍士長說的是有道理的，他原以為這套笨重的動力甲，對抗爆炸氣浪足夠了，但是此刻才知道，它其實還不夠重。他恨不得趕緊刨個坑把自己埋了。

  爆炸聲此起彼伏，遠遠近近。破片帶著頓挫的氣流聲，在肖勇頭皮上方擦過。

  摧枯拉朽的火力急襲，持續了十幾秒後，終於落幕。這是何等痛快淋漓地一次火力覆蓋，所有敵人都衝出了陣地，站在無遮無掩的空曠地域上。

  燈塔知道部隊暴露在表麵陣地的危險，但是在風險和收益的評估中，它選擇了冒險，實際上它並沒有太多可選項，要想將人類軍隊趕下海，這是唯一的機會。但是低效、混亂的人類指揮，在背靠巨大優勢的時候，仍然可以在局部贏得有利的變數。尤其許慎舟的指揮，完全是非套路的。

  這輛孤獨的坦克就是燈塔不得不麵對的新變數。他的威力，不僅僅是一門火炮，而是背後的整個武器庫。燈塔重新評估風險後，停止了其餘幾個陣地的反攻。它不想一把輸掉賭局。

  坦克急著從掩體中開出，以恢複通訊。

  少校吃驚於眼前的一片瘡痍，看上去如同到了月球背麵一般，滿地布滿了大大小小的隕石坑。目力可及的範圍內，隻有一台裝甲獵手還站立著。炮手轉動炮塔，瞄準那部殘破的馬克IV時，一陣風吹過，它轟鳴著，自己倒下了。

  “我們好像消滅了一個突擊群？”炮手彭小山驚愕道。

  “看來是這樣，打開前攝像機，這是紀錄片的好素材。”

  許慎舟故作不以為然鑽出炮塔，用抹布，擦掉周視鏡上黏上的灰塵，這些爆炸後形成的灰燼一旦冷卻，就會粘著光學鏡上，到時候就很難清除掉了。

  幾名裝甲工兵向他的坦克走過來，他們的動力裝甲上沒有明顯的軍銜標誌，不過走在最前麵的那台戰甲背後多一根天線。這很容易暴露指揮官的位置。

  總裝工程兵裝備研究（三）所，顯然相當潦草地抄襲了LM600，以至於這套裝甲，把缺點也抄來了。

  當然許慎舟無需任何標誌，單單從戰甲各處剝落的油漆以及凹陷的彈痕，也能認得穿著這套戰甲的人。

  軍士長走到坦克前，降下防護麵罩，同時用機械臂敲了敲裙板。

  “幹的不錯少校。”

  “是啊，很像越南海防的那次。不過那次我們輸了。”許慎舟歎息道，顯然他和軍士長不是第一次配合。

  “那裏地形太複雜，有利於馬克IV。”

  “老秦，還有一個任務，隻有你能幫我。”

  “嗬嗬，你真的把我的人當突擊隊了。”

  “陸戰隊不是還沒上來嗎？前方大霧裏，一定有重要兵站；該死的空中突擊旅，跳過那裏向東了，燈塔沒上鉤，它在我們中間打了一個楔子。”

  “你可以讓空中突擊旅殺個回馬槍。”

  “指揮部的計劃太浪漫。空突部隊前出太遠，被擋在那座雷達殘骸形成的沾染區東麵，現在回不來了，隻能向西打了。這裏隻剩下我們了。”

  “你直說吧，什麽任務？”

  “看到前麵大霧了嗎？我猜，那裏有一部敵人的氣象武器站，得毀掉它，要不然空軍屁用沒有。”

  “你猜？也就是說，這是你的任務，不是上麵的？”

  “我的坦克有委托指揮權，這裏我就是總指揮。”

  “嗬嗬！不必強調你的指揮權，我知道。”軍士長苦笑幾聲，表示他服從許的權威。

  “聽著，我們得用戰略眼光看目前的局麵。”

  “戰略……”

  “我們在所有六個登陸區都上岸成功了，突擊部隊降落到了敵後，但是敵人沒有亂，這不是好兆頭。還記得菲律賓那次嗎？”

  “記得，燈塔用眼花繚亂的反擊，截斷了第6軍，把我們幹下了海。就是說，你打算盲目發起突擊？”

  “嗯，燈塔一定是預測到了我們的全盤計劃，如果繼續按照套路打，它會越來越克製我們，最終如同蟒蛇那樣，將我們勒死。所以，得給它添點兒亂。”

  “就是說，亂拳打死老師傅？嗯，我明白了。我和我的人，會投入戰鬥的。”

  “留下一半人守住灘頭，繼續破除障礙物，等待後續坦克上岸。其餘人跟上我。”

  肖勇在邊上聽著軍士長和那位上校談話，發現他們兩人私相授受，竟然決定了下一步的任務。

  “士官長，我們的任務是破壞雷場，擴展登陸場，守住灘頭，上級說，不能離開灘頭一步。”

  士官長轉向肖勇，可以看到他的臉上新添了巨大的傷口正在滲血，想必日後會成為又一道難看的疤痕。

  “蠢蛋，我們的任務是贏得戰爭。”

  坦克上的少校笑了起來。

  “老秦，這不像你的話，是哪個誇誇其談的大人物誰說的吧？”

  “但是我們已經沒有燃料和彈藥了？”肖勇繼續插進話來，他自恃剛剛幹掉了，總計120噸的敵人裝甲，頗有些插嘴的底氣。

  “聽著，你去二排，讓他們把剩餘燃料電池和彈藥勻出來給一排和三排。二排繼續堅守攤頭，其餘人5分鍾後出發。”

  “是！”

  “你忙著，我的無人機回到通訊區了，我得先觀察戰場。”

  許慎舟說著轉回了坦克，砰的一聲，關閉了艙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