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塔的自我意識是如何被點燃的，仍然是一個謎，或許隻有進入‘伊甸園’係統，找到哈爾比辛格博士，才能搞清楚。

  我原本以為，滲透進入超虛擬是不可能的，任何人類意識，進入，就會被察覺到，吞噬掉；但是最新的情報讓我有些動搖，進入超虛擬，或許是可行的。”

  ———韓誌清研究員

  “看，那裏有懸掛係統，可以爬上去。”

  張尋寧望向趙青手電指向的地方，那是他這輩子見過，最大的彈簧。它正在拉升，發出可怕的撕裂聲，顯然橫跨軌道的動作很複雜，還沒有完成。

  趙青沒有猶豫，一躍爬了上去。張尋寧整理了一下衣服，也跟著跳了上去。兩人踩著彈簧鋼圈，如同攀著梯子般慢慢向上爬。趙青顯然沒想過，一旦彈簧行程開始收縮會怎麽樣。

  當他們爬到一半高的時候，果然，懸掛係統完成了上抬周期，重力開始下壓。

  隨著彈簧劇烈收縮，他們隻能迅速向後抽離身子，免得被夾住。但是雙腿雙手是離不開的，如果鬆開手，就從大約20米處掉落下去了。眼看著彈簧條要壓倒手腳了，張尋寧眼睛都閉上了。這個壓縮周期結束了，它再次開始延展。

  趙青轉頭，對著張尋寧傻笑了半秒鍾，然後接著向上爬。

  張尋寧心裏想：你就作吧，遲早有一天要還的。

  趙青爬到避震器頂端，從哪裏的橫梁爬上去。整個堡壘的底部懸掛，都處在非剛性連接的互相支撐、緩衝狀態。他們走在狹窄的橫梁上時，可以感受到前後左右各種力的不斷碰撞交匯。腳踩的地方，沒有穩定可言，甚至無法預判下一秒的方向變化。趙青撐開雙手，如同走鋼絲一般走完了全程，到了一道梯子邊上。張尋寧則保守些，手腳並用爬過了這段路程。

  他渾身顫抖地爬上梯子時，發現梯子上正在淌溫水，立即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趙青這次可能找了一個危險的入口。

  帶著這個念頭，他爬進了一根微燙的管道內，他剛才見過堡壘向下方排氣，也不知道，下一次蒸汽噴發是什麽時候。趙青的行動永遠都顯得欠思考。

  他們在管道裏快速上爬，然後轉彎，開始橫向移動，終於看到一側一閃圓形門。趙青擰動上麵輪子，然後推了幾下，門沒動。

  他們腳下開始震動，並且從管道深處發出轟鳴聲。

  “蒸汽要來了老大。”張尋寧笑了起來，他也很難理解，為什麽自己會笑，也許太想看到趙青出洋相了。

  “等著瞧。”趙青向後退卻兩步，猛然向前麵蓋子，飛踹一腳。

  那扇圓形艙門似乎鬆動了一下，顯然很久沒開過，鏽蝕住了。管道深處轟鳴聲一直在加劇中。可以想見，滾燙的蒸汽，正在接近，

  趙青又退了兩步，再次向前飛踢，這次用力太大了，他自己連同踹開的金屬門，一起向那邊倒去。張尋寧眼疾手快，趕緊側身鑽過去，然後迅速將金屬門推上。他旋轉輪子的時候，可以感覺到內部驟然增加的壓力反向推動蓋子。即使旋緊了兩圈，仍然有滾燙的蒸汽從縫隙裏噴出來。

  他迅速轉動輪子。雙手隔著手套也被迅速升溫的金屬輪子燙傷，但是好歹，止住了氣體外泄。

  張尋寧背，將融化的皮革手套扯下來，扔到地上。

  “這他媽的，什時候是個頭兒啊。”

  他看著自己血肉模糊的雙手喊道，如果剛才晚幾秒鍾打開這道閥門，他們兩人就如同熱水汀裏的老鼠被噴出去了，如果走運的話，也許落地時就摔死了，如果運氣不好，可能要在地上折騰一會兒才死。

  “我保證，下次不會這麽懸了。”

  “你保證？你的保證就是個屁。”

  “對，就是個屁。”趙青也不惱，嬉皮笑臉認了。他順著通道裏的涼風向前作嘔，很快找到了一道走廊，走廊的盡頭是一扇門，門外麵，就是燈塔籠罩下的舟山。他們終於摸到了這座在軌道上行走的堡壘內部。

  趙青在門邊坐下，一邊觀察外麵情況，一邊思忖下一步該怎麽辦？張尋寧則氣鼓鼓包紮自己手上的燙傷。

  他最在乎自己的手指，可恨這次十根手指全都起泡了。不過轉念一想：或許不是壞事。如果能回去讓林醫生重新包紮一下，說不定她會注意到自己的手挺漂亮的。雖然常年扣動扳機，不可避免在右手食指上留下一個難看的老繭，但是本質上，這是一雙纖細優雅的藝術青年的手。

  他不由得自戀地反轉雙手，在那裏歎息起來。

  “中尉，這個東西跑的還挺快？”趙青喊道，這個東西運行起來噪音很大，必須加大嗓門才能交流。

  “嗯，時速超過5公裏。”

  張尋寧看了一眼下麵的彈坑和樹木的移動速度，估算起來和步行速度差不多。

  俯瞰島上，附近仍然有很多遺留的建築，大部分都已經倒塌或者破損，燈塔倒是沒心思去拆毀這些建築，這些破壞，都是內陸打過來的各種彈藥造成的。地麵上的彈坑密度相當之大，可見這半年的火力投送有多強。

  張尋寧可以從彈坑的大小和深淺看出，有的是火箭炮打的，有的顯然是威力更大的彈道導彈打的。這麽密集的火力攻擊下，這個龐然大物，竟然一直沒事。顯然，燈塔製造雲霧的歪點子，幫助它生存了下來。

  通常這麽大的X波段雷達不會被安排到如此前沿的地區，如果人類將領做出這樣的部署，會被當成無常識的白癡。但是燈塔就這麽做了，你不能稱燈塔為白癡，它的心機可能比全世界所有人加起來還要深遠。

  “少校，我一直搞不明白，它為什麽要在這麽前沿搞這樣的東西。”

  “因為它有偷窺癖……”趙青說著，把身子探測小門，向上看，“穹頂關閉了，不過裏麵的陣麵應該很大。如果這個東西不被消滅，它的入侵就接近成功了。先歇會兒，待會兒從這裏爬上去。”

  “我還是不解，為什麽會是蒸汽動力？”

  “你真以為是蒸汽動力？”趙青從外麵把頭縮了回來。

  “我們剛才差點被蒸汽燙死。”他伸出手來給趙青看。

  “不，蒸汽隻是表象，你有沒有想過本質？”

  “本質？”

  “這麽大的雷達，靠什麽供能？還有，你看到上麵有煙囪，或者附近有運煤或者運燃油的車輛？”

  “沒看到，那又怎麽了？”張尋寧仍然沒有開竅的樣子。

  “一定是核能。蒸汽隻是必要的熱交換手段。”

  “核能？”張尋寧一下子緊張起來。

  “我查看過輻射水平了，中子和伽馬射線輻射都沒有超標。放心吧。”

  “是嘛？”張尋寧還是有些將信將疑。趙青幾分鍾前剛承認，他的保證就是個屁。

  “一定是一個二回路裝置，並且有鉛屏蔽層，這會大大增加重量。”

  “這不合理啊。燈塔並不須要二回路，機器人的裝甲就能抗一般輻射，可以適應沸水堆附近活動。”張尋寧說。

  “說明這裏有複製人。”

  “複製人？”趙青提到複製人，突然觸發了張尋寧的聯想。

  “對了，剛才婷婷小姐說，她會在這裏等你？”

  “有可能的。這裏是島嶼的製高點，加上反應堆提供的巨大功率，對於發布那些電波加載的虛假宣傳時分有利。我看偵察照片時，就注意到了頂部的通訊天線。”

  “你說，她會是什麽樣子？”

  “什麽樣子？中尉，你不會對她有什麽奇怪的想法吧？”

  “哪兒有？”張尋寧趕緊抵賴。

  事實上，大部分前沿士兵，窮極無聊時都會對婷婷小姐產生一些幻想，畢竟那是一個誘人、性感的女聲。當然，承認這種性幻想，對於張尋寧這種體麵人家的孩子而言，實在太丟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