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塔應該意識到了，隨著戰線的延長，而導致的通訊延遲問題，限製了它將手伸到地球的每個角落，操作每一部裝備，所以，它開始有意識地，分布它的前線指揮節點。但是奇怪的是，它似乎傾向於用複製人，來擔任這樣的委托指揮任務，而非超級計算機。目前還沒有找到合適的邏輯來解釋這一點；當然，燈塔的所有行動都有內在邏輯。”

  ————趙青

  “它還在運轉？就是說，安德森小隊，沒有得手？”張尋寧說。

  “安德森遇到什麽麻煩了？看來得去幫他一把。不過……”

  趙青似乎剛鼓起了幹勁。

  “嘿嘿，真想突然從他鼻子底下冒出來，嚇死那些美國佬。”

  張尋寧必須佩服趙青，這樣的時刻，他還有心思想要顯擺一下隱形衣，完全不去想可能的危險。張尋寧在戰壕裏的大部分思索，都是圍繞自己會怎麽死，這一終極命題的。但是趙青，他的樂觀，使得他完全不像神經正常的人。

  “走吧，去踢燈塔的屁股。”

  趙青踩著枕木向前。他們必須避開那些可能帶電的鐵軌，實際上行動十分受限。

  漆黑的隧道遠處，突然冒出一道強光，光斑在牆麵上來回晃動。那應該是一部馬克IX，它正在軌道轉彎口的另一側，也許要過來。這下可要了命了，隧道裏沒有隱蔽處，等同於被逼進了死胡同。

  “怎麽辦？”

  “別急，不是有隱形衣，它看不到我們。貼著牆趴下。”

  兩人躍過鐵軌，到站台下趴下。遠遠可以看到，牆上映出了巨大的馬克IV的外形，說明還不止一部，要不然它的前射燈光，不至於會照到自己。

  隆隆的行進聲，越來越近。第一部馬克IV轉過彎，映入眼簾。它的探照燈光，來回掃過，在這樣筆直的通道裏，完全不留任何死角。

  趙青要求趴下顯然是對的，這樣即使燈光照過，也不會在身後留下明顯的人影。不過卻遺留了一個問題。萬一被它的巨大的，類似人腿（但是關節正好相反）的底盤踩到怎麽辦？

  第一台馬克IV走出幾十米，第二部又轉了出來。顯然全部進入了戰鬥狀態，武器解除了保險，6管機炮不時轉動幾下。

  張尋寧有些害怕，一方麵是裝甲獵手逼近，另一方麵在於他看不到趙青的位置。

  裝甲獵手沒有走直線的習慣。它們的巡邏路線總是Z字形。也就是說，即使它們看不到自己，自己也有一定概率處在它們的行進路線上。隱形衣可不能保護你不被一台40噸重的東西踩成肉餅。

  張尋寧一直觀察著第一台裝甲獵手逼近，推測它的路線，它的Z字形路線還是有規律可行。當然如果你發現，自己在它的大腳可能踩到的地區，也不能突兀地起身，換個地方趴下，還必須計算它的探照燈來回掃過的周期。

  張尋寧意識到自己可能有麻煩了，馬克IV走到了另一側，然後轉了60°，向他轟隆隆地過來。燈光正不斷在自己頭上掃過，如果起身，就會被發現。看起來，隻能等它靠到最近，進入探照燈死角的時候，突然起身躲開。可恨的是，第二部馬克IV正在後麵跟隨，探照燈同樣亂掃。雖然一樣有規律可循，但是疊加的複雜局麵，使得破解難度，超過了他的大腦計算能力。

  眼看著眼前的馬克IV抬起大腳，泰山壓頂般向自己踩過來。他趕緊一個就地翻滾。大腳就落在他邊上幾十厘米的地方，震得他原地彈起，又落下。第二部裝甲獵手緊接著又到了，幾乎不給他喘息的時機。它看準探照燈掃過的間歇，起身又一個翻滾，驚險地從這台裝甲獵手的襠下躲過。

  這次連續躲閃，如果不是他平生最刺激的體驗，也位列前三，可恨的是，每一次狼狽搏命，趙青都在附近。

  他起身後，低頭四下尋找趙青，看看地上是不是有一灘肉泥。

  “低著頭找錢包呢，”趙青從黑暗中顯形，一把拽住他向前走。

  兩人向前跑出幾十米，就聽到身後機關炮射擊。那兩台沿著隧道搜索的裝甲獵手，發現了那部電氣火車，毫不遲疑地開始射擊。巨大的射擊火光，在牆上映襯出兩個龐然大物的黑影。

  兩人快速遠離它們，趙青看到邊上有一扇小門，如同地鐵隧道裏的檢修門。趙青走到邊上，發現門開著一條縫隙，輕輕一推就開了。他探頭向裏望了一眼，有一道梯子通向上麵，如果不出意外，是連接到地麵的。

  趙青有些猶豫是不是要從這裏走。如果沿著這條地下鐵路走下去，顯然會通向一個重要地方，而這道門後麵的梯子，隻是通向地麵。能去的地方隻有一個，就是那座移動堡壘。

  有理由相信，那些女人把電氣火車停在附近，應該是從這裏上去了。但是他又覺得，暫時最好不要和那些人攪和在一起。她們留下了隱形衣，留下了武器，甚至還有一條褲子，這很好，解決了燃眉之急。

  但是，趙青的世界觀，使得他從不相信簡單的美好，不相信懸在一個鋼絲上的免費午餐下麵，沒有任何陷阱。他行事浮皮潦草背後的警惕性，其實要比時刻小心翼翼，東張西望的張尋寧，要艱深得多。

  直覺告訴他，這些神秘人事情蹊蹺，立場怪異，必然不是同路人；雖然他還想不出，她們會在哪裏挖坑等著自己和張尋寧。

  當然，他必須考慮的另一件事是，如果繼續沿著隧道走，可能會遭遇到更多的燈塔武裝。剛才這兩台巡邏的馬克IV顯然隻是第一批而已。張尋寧的躲閃，已然是險象環生，多遭遇幾次，可能就被踩死了。

  他思考了2秒鍾，還是決定放棄這個這條出路，繼續向前，避免和那些女人再次糾纏到一起。。

  走出大約500米，兩人看到前麵一片燈光，燈光中，還可以看到一些柱子，似乎到了車站了？

  他們悄然走過去。到了陰影邊緣，不敢再向前。趙青偷偷伸出頭去看。觀察了一番，確定自己到了一個交通樞紐般的地方。

  站台上，站立著至少6台警戒狀態的馬克IV，那些巨大我的柱子後麵，是否還有，就不得而知了。它們沒有走動，所以剛才沒發現動靜。另外在空曠地上，還有幾台LM16蟑螂，在安靜地來回巡邏，不時轉動扁平的頭部，它們頭部觸須，可以效地探測到五十米開外的腳步聲。

  趙青盤算著計劃，從這裏上去，迅速從幾部馬克IV的眼皮底下溜過去，然後躲進陰影裏，時間必須算的很精確，因為蟑螂行進到盡頭，會迅速轉身。然後在蟑螂再次轉身時，溜到一台馬克IV後方，偷偷攀著它的檢修梯，爬上它的後背，在不觸動它的無人機的情況下，爬上上麵的管道。這期間，任何聲音都可能被靈敏的蟑螂發現。然後沿著管道，從空曠區通過，而下方站滿了馬克IV。它們也許會注意到，地麵長長的人影在移動。

  這個計劃顯然是可行的，至少在理論上；但是……他回頭看了一眼張尋寧。對張尋寧來說，太過冒險了。他是出色的偵察兵，足夠敏捷和機智，但是還是存在若幹缺陷，至少心理層麵上，仍然不夠自信。不自信意味著容易緊張，而緊張意味著容易顧此失彼……

  趙青回頭用手勢示意往回走，張尋寧總算鬆了一口氣。他剛才注意到，趙青探頭在清點敵人數量時，就預感到趙青又要冒險。而這樣的場麵，他看一眼，就知道是不可能穿越成功的，就是有隱形衣也不行。不僅僅是因為太亮，還因為蟑螂太多，以及遠處的陰影裏的情況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