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不鬆手，兩人一齊用力，“啪——”書本被撕裂了。兩人愕然，一時不知所措。

  李天反應快，把半邊書往張向榮腳下扔，跑向李家祥，哭著說：“爸爸，張向榮搶我的書，是他扯破了書本。”

  李家祥見他倆搶爛新書，生氣地舉起巴掌，朝他屁股抽打，一邊打，一邊罵：“怎麽不懂愛護新書？書屋第一天開張你們就撕破書，多少書夠你們搶？以後上哪兒拿書看？”

  李天嚇得哇哇叫，哭得更凶。

  陶曉偉連忙走上前，用身體護住李天，勸阻道：“孩子讀書心切，不是什麽壞事，別打他了。書撕破就撕破了，我可以重新訂好，別傷了孩子讀書的心思。”

  那邊，張向榮見李天把責任推給自己，嚇懵了，楞在那裏，眼淚簌簌往下落。

  陶曉偉拉著李天的手，走向他，說：“你們都是熱愛讀書的好孩子，沒有錯，不用哭了。書扯破了，不要緊，叔叔會修補。你們以後不要再這樣爭搶書本了，書屋的圖書豐富，好看的書很多。大家謙讓一點，不做小氣包。”

  兩人看到書王叔叔不但不罵人，反而誇自己是好孩子。李天止住了哭聲，辯解地說：“那本童話是我先拿，我就喜歡看安徒生的書。他明知道我先看，還來搶我要，是他不講理。”

  張向榮不服氣地說：“我第一個來書屋，難道不應該先看書嗎？老爺爺說，誰先來，誰就先看書。你為什麽跟我搶？”

  大夥聽了，哄一聲笑起來。

  王福富好不容易才止住笑，逗他說：“張向榮最勤奮最好學，事事爭第一。老爺爺說得對，第一個來書屋的人，有特權，鼓勵他優先看書，任他自由選書看……”

  王福富的話剛落，李天搶先說：“王叔叔，我以後天天第一個來書屋，我要自由選書看。”

  幾個小孩圍過來，一個個認真地保證說：

  “我第一個來，我要自由選書。”

  “我家晚飯吃得早，我第一個來，可以自由選書看。”

  “我早上起床早，第一個來書屋，讓我自由選書。”

  ……

  陶曉偉望著一群孩子個個奮勇爭先的急切樣子，心裏很高興，說：

  “小朋友們，你們都是要求上進的好孩子，個個那麽熱愛讀書，叔叔很感動。希望書屋再想辦法添置一批兒童讀本，讓每個孩子都找到自己喜歡看的圖書。以後你們吃完晚飯，就上書屋來，我們開辦一個少兒讀書班，大家放聲讀書，讓書聲喚醒蓮花村的夜晚。我們大人聽到你們的讀書聲，心情更加高興，看書學習更加積極……”

  孩子們聽了，歡呼躍雀。

  當晚，陶曉偉選出好幾篇精美的文章，刻成蠟紙，又連夜油印出來，準備發給孩子們誦讀。做完這一切，他才放心回家休息。剛躺下，就有公雞開始頭遍打鳴，“喔喔——喔！喔喔——喔！”陶曉偉眼皮沉重，無暇多想，很快睡著了。

  “轟隆隆——霹靂！”

  “霹靂——轟隆隆！”

  迷迷糊糊中，他被一陣震耳的雷聲驚醒，連忙坐起身。起風了，窗外風聲呼呼直響，一道道閃電忽閃忽暗。雷聲轟鳴，一聲比一聲緊，越來越近。閃電不停地晃動，整個天空山搖地動，令人不安。

  終於要下一場暴雨，莊稼等來雨水了。

  陶曉偉心情興奮，他滑下床邊。這場雨來得太及時了，水稻田水岌岌可危，甘蔗地裏缺水嚴重，蔗葉開始枯黃。他為地裏的莊稼高興，卻又放心不下希望書屋。書屋剛建成，沒有經曆過一場透雨，不知道有沒有漏雨。

  雨點噔噔噔地砸在屋頂上，試探似的。

  風更大了，把窗外的樹梢刮得嘩嘩響。不久，屋頂嘩啦啦敲起密集的雨聲，久違的暴雨終於來了。

  他摸出手電筒，找出雨衣匆忙披上。拉開門，一陣猛烈的風夾帶雨水打在他臉上身上，撲進屋裏。他打了一個寒顫，全身發冷。

  “霹靂！”又是一個響雷閃電。他朝前方一看，呼呼的風聲中，千萬條閃亮的雨線從空中往下扯，地麵雨水到處漫流。

  他什麽都不顧了，拉上門，一頭鑽進雨簾中。

  風夾著雨水往他脖頸灌，衣服很快濕透了，風一吹，冷得打顫。他頂著風雨艱難前行。到了張家代銷店旁邊，前麵有亮光，一個身影打著手電往書屋奔去。

  陶曉偉來不及多想，緊跟在後麵跑向書屋。他衝到書屋門前，那人已經打開房門。陶曉偉一眼認出是村長，他驚喜地叫道：“張興大哥，你也上書屋來了？”

  張興抖落身上的雨水，擔心地說：“風雨大，不知道書屋有沒有漏水，我過來看看。你家遠，怎麽也來了？”

  陶曉偉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這場暴雨，誰睡得著呀？”

  兩人檢查一遍屋瓦，沒有發現漏雨，又重新扣緊窗戶，才放心回去。回到家，天開始麻麻亮了，雨還在扯天扯地地下。反正下暴雨，不用擔心什麽了。陶曉偉疲憊極了，爬上床，補睡一個安穩覺，睡得特別香甜。

  第二天晚上，書屋亮起大瓦數電燈，照得每個角落亮堂堂的。村裏的小朋友端坐在一側的書桌前，手拿陶曉偉發給他們的油印稿紙，高興地大聲朗讀書稿，書聲稚嫩整齊，飄蕩在蓮花村上空，傳得很遠很遠。

  “為了看日出，我常常早起。……天水相接的地方出現了一道紅霞……我知道太陽就要從天邊升起來了，便目不轉睛地望著那裏。”

  “果然，過了一會兒，那裏出現了太陽的小半邊臉……一刹那間，這深紅的圓東西發出奪目的亮光，射得人眼睛發痛。它旁邊的雲也突然有了光彩……很難分辨出哪裏是水，哪裏是天，隻看見一片燦爛的亮光。”

  “這時候，不僅是太陽、雲和海水，連我自己也成了光亮的了……這不是偉大的奇觀麽?”

  蓮花村的大人們聽到孩子們朗朗讀書聲，一個個加緊了腳步，紛紛來到書屋看書學習。

  張學問把拐棍靠在書架旁，掏出老花眼翻看宣傳畫冊。他聽著孩子們悅耳的讀書聲，高興地對旁邊的老人說：“你們說，他們的讀書聲為什麽比收音機的歌聲好聽？”

  書桌一邊的年輕人奇怪地問：“張爺爺，你是說讀書聲比流行歌曲好聽？這怎麽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