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黃鱔魚
作者:路黎子      更新:2020-12-15 13:22      字數:2378
  今年的春天來得早,不知不覺,蓮花村山前山後披上新裝,嫩綠的草葉點綴著各種繁華,蜂蝶在草木中飛舞。燕子永遠是春天的使者,它們在空中追逐明媚的陽光,嘰嘰喳喳喚醒暖陽下貪睡的昆蟲。

  村頭山路上,零零落落地矗立著一棵又一棵高大的木棉樹。樹上還沒有長出一片新葉。但是,枝條交錯的樹枝上,卻燃燒著一團團鮮紅的火焰。木棉,是南方的英雄樹,最有靈氣,隻要一觸到溫暖的陽光,樹上的木棉花就迫不及待地綻放,在明媚的春光下,爭奇鬥豔,吐盡芬芳,把整個樹冠裝扮得莊重鮮紅,像舉著一樹的火炬。

  因為陶曉偉從農業推廣站引進水稻新品種,在試驗田的帶動下,鄉親們提高莊稼種植技術,一年比一年豐收。

  布——穀!布——穀!

  布穀鳥整天在樹上快樂地叫喚,提醒人們趕緊插稻種禾。

  每天天沒亮,蓮花山被重重雲霧繚繞,村寨彌漫在一片朦朧的霧氣裏,宛如仙境一般。村前村後,到處是匆匆吆喝耕牛的村民。一年之計在於春,一天之計在於晨。人們爭分奪秒,追趕美好的春光,把一年最殷實的希望,早早播種在肥沃的田野上。

  晚飯時候,王宗良告訴家人,龍田已經耙整好,提醒大家第二天起早一點,爭取兩天內插完秧苗。龍田是王家最大的一塊水田,離陶曉偉的試驗田不遠,是全家人重點生產工程。王福貴已經剪掉長發,他看到家裏人忙碌,難得早早起來,主動承擔挑運秧苗的工作。

  “阿貴,第一次看到你這麽早下田,你知道你家要插下的這個稻種嗎?”陶曉偉正在試驗田耙田,好奇地問。

  “怎麽會不知道?我爸整天嘮叨說,就學你種植雙桂6號。”王福貴笑道:“我爸曆來不服人,想不到現在對你五體投地,動不動就搬你出來做例子,說什麽分蘖肥要早曬田要曬透,快成你的學生了。”

  “宗良伯是種田的好手,很多經驗值得我學習。”

  王福貴走到他的驗田邊看他耙田。

  “曉偉,你當真種出畝產一千公斤的雙桂?那可是咱們蓮花村,不,應該是咱們陵川縣高產狀元了。”

  “畝產一千公斤要求很高。但是別人能做到的,我想我也能做到。反正是實驗,一次不行,再來一次。”陶曉偉臉上洋溢著快樂。

  王福貴知道,他把心思全放在實驗田種植上,逗他說:“等你實驗田畝產一千公斤成功了,你就成大紅人,要上電視台咧。”

  “阿貴,你還是這麽快樂,就喜歡逗人。我們莊稼人上什麽電視台呢?隻要田地豐收,多打糧食,就心滿意足了。”

  “人家都說我們蓮花村是小香港了。小香港沒有明星怎麽行?你就是我們蓮花村的天王明星……”

  “阿貴,秧苗缺了,還不快點挑上來?”莉莉在那邊大聲催促。

  這回,王福貴挑著秧苗跑太快,上一個陡坎時腳底一滑,摔一個四腳朝天,躺倒在旁邊一塊秧田裏,衣服褲子沾一大片汙泥,滴著汙水,狼狽不堪。

  他習慣地甩下頭,大聲對陶曉偉說:“老天的!曉偉,你看,連田埂都想欺負我,看來我在田裏不受歡迎。”

  陶曉偉停下活,看他那狼狽相,哈哈笑起來:“我看你就是不專心,腳踏兩條船,心太急,這不行。你知道嗎?我在這田埂上不知走過多少次,就是沒有摔過一回。”

  王福貴一腳踢在陡坎上,氣憤地罵道:“我不就是想快點嗎?怎麽讓我失足了呢?”

  陶曉偉大笑不止:“你自己走不穩,還賴到田埂上。你悠著吧,怪天怪地還不夠,中間還想怪空氣。”

  中午休息的時候,陶曉偉告訴他,今年春天早,稻田裏,一到晚上,就開始有黃鱔魚迫不及待鑽出田麵捕蟲吃。那些滑溜溜的無鱗魚,啜食飽餐之後,靜靜臥在田裏,昂頭吸取露水。那是捕捉它們最好的時候。

  晚上,大家趕緊扒完晚飯,匆忙做準備。陶曉偉和劉江把鬆明劈成細條,捆紮成一小把一小把備用。王福貴和覃光明覃光亮三個人往村後竹林砍竹子,做火把。等到天完全黑下來以後,大家把鬆明插入竹筒,做成鬆明火把。他們備好提桶,鐵鉗。鐵鉗不夠用,就用布條把手指纏起來。黃鱔魚勁大,掙紮厲害,身體滑,用手很慢捉住它們,必須用鐵鉗,或是手指纏上布條,才能把它夾住,扔提桶裏。

  “王福貴,你那鷹爪功排上用場了。黃鱔魚再猾,也沒有你狡猾。”覃光亮看他把食指中指纏成螃蟹的一把大鉗,逗笑道。

  王福貴轉頭衝他說:“誰像你怎麽怕死?連黃鱔魚不敢觸碰,就配用鐵鉗抓。”

  覃光亮辯解說:“你別看它個頭小,生猛得很,是魚族中的凶獸,惹急了,照樣咬人。”

  王福貴看不慣他膽小,還摳門,不屑地說:“你還怕黃鱔魚咬人?要是讓你遇到巨蟒,你不尿褲子才怪。”

  嘿嘿,覃光亮尷尬地笑。

  晚上沒有月亮,星星在天空中比賽眨眼,灑下朦朧的星光。他們為了節省照明材料,就著星光來到龍溪邊田野裏。四下是青蛙歡快地鳴叫,像在賽歌,一聲比一聲熱鬧。

  稻田水不深,滋生很多浮遊生物,成了黃鱔覓食的樂園。夜深了,黃鱔魚從地下的孔洞爬出來,肆意捕捉食蟲,盡情享用露水。

  陶曉偉告訴大家:“點火!”

  王福貴把煙頭一丟,頭一甩,用火機點燃鬆明火把。一霎時,幾把火炬冒著煙,滋滋地燃燒起來,散發出一陣刺鼻的鬆脂的味道。

  王福貴自己提一隻桶,往一邊田埂走。陶曉偉和劉江一組,覃家兩兄弟一組。一夥人分散開,照著火把,往田邊尋找黃鱔魚。

  深夜了,野外起風,火把上的火苗被吹得搖曳不定,像在快樂地跳舞。

  火把要舉到下風口,不然濃煙和尾焰就猛燎自己的臉,熏得睜不開眼。王福貴一手拿火把,一手抓魚簍,彎腰,行貓步,躡手躡腳慢慢前行,眼睛睜得賊大,在火把光線範圍內來回尋看。秧苗剛插下,禾苗還沒長出來,田麵一目了然。

  王福貴走進一處低窪的龍田邊,舉火把往田裏一照,全身嚇得意哆嗦。

  火光下,一條碩大的黑褐色怪物伸著脖子朝他看,神態冷漠,眼睛的火焰在跳動。

  “這麽大的黃鱔魚?難道成精了?”王福貴緊張地想,欲喊同伴,又擔心驚動它。

  他鐵下心,小心移動火把。那怪物也舉著醜陋的腦袋,隨著火把移動,眼睛一眨也不眨。

  王福貴背後一涼,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