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升起的僥幸，瞬間被這句冷冰冰的話澆滅。

  看著我不知所措的模樣，少年同情地在我耳邊小聲提醒：“這就是我剛說的‘Evol檢查’，你今天真是趕巧了。”

  我遲疑道：“隻有我一個人嗎？”

  少年搖搖頭，低聲道：“應該是剛好叫到你了，所有人都要接受檢查。”

  聽了他的話，我又隱隱看到一分希望——

  既然所有人都要接受檢查，那我是不是有機會可以看到白起？

  監管員看向這邊，又重複了一遍：“134號？”

  “來了！”

  我粗著嗓子應了一聲，連忙走了出去，跟在監管員身後。

  沿著長廊一直走到盡頭，除我之外，還有不少等待檢查的Evolver候在門邊。

  我朝四周張望著，並沒有注意到落在身前的陰影，一腳踏出，就撞上了一個堅硬的胸膛。

  “對不起——”

  我下意識叫出聲來，腳下打滑，情急之下，忙一把握住了那個人的手臂，卻在這一瞬間愣住了。

  我握住那雙手臂，一時之間，竟然不敢抬起頭看這個人的臉。

  視野之中，隻有我扶在他手臂上顫抖的指尖。

  積蓄的情緒從心底一下子漫出，耳邊是尖銳的哨聲和窸窣的腳步聲，而我卻似乎能聽見他的心跳。

  我忍不住張了張嘴，攥緊了掌下的手臂：“白……”

  監管員冷聲道：“7號！你怎麽還不走？！”

  我猛地抬起頭，明亮的白光有些刺眼，這個人的麵容也因此模糊一片。

  又漸漸變得清楚。

  他的臉上帶著一種過度驚愕後的蒼白，琥珀色的瞳仁在怔愣之後，閃過不知名的光。

  半晌，那束光芒收攏，直直地落在我的臉上。

  這束光，比這座建築裏的無數白熾燈都要溫柔耀眼。

  “你……”

  他剛想開口，監管員就在不遠處大聲叫道：“7號！你聽見我的話了嗎！”

  我眼裏蓄滿淚水，幾乎要不受控製地淌下來。

  “……別哭。”

  他的聲音低低的，仿佛壓抑著許多洶湧的情緒。

  我的嗓子依舊哽的厲害，暫時說不出話。

  監管員卻已經大步走到了我們身邊，冷聲道：“7號，立刻回到隊伍裏去！”

  白起這才抬眼，神情已經變得十分冷冽。監管員似乎被他鎮住，竟然一時不敢上前。

  他凝視著我許久，喉結輕輕動了一下，才將頭轉過去。

  我有許多話想要對他講，而他身後監管員愈加陰沉的臉色，和向這邊聚攏的隊伍卻提醒著我，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胸口洶湧的情緒，低頭和他擦肩而過。

  監管員愈發不耐：“7號……”

  “知道了。”

  我不敢回頭，隻聽見身後白起低沉的回應，雙腳麻木地走向遠處的隊伍裏。

  少年很快迎到我麵前，一臉的不可思議：“我的天，你竟然從7號的手下全身而退了，我還以為你這回完蛋了。”

  我遲疑著開口：“你們都很怕他嗎？”

  他認真想了想，點點頭：“他是比監管員還要可怕的人！”

  眼前的少年表情生動，想了一會兒又搖搖頭：“不，還是監管員比較可怕。與其說7號可怕，不如說，他很難接近。”

  “不少來了這裏的人都會拉幫結派，可他總是獨來獨往，找他茬的人也都被他製服了。”

  “剛剛你跟瞎了一樣撞到他身上，我還以為，你一定會被揍一頓的……”

  我聽著他的話有些尷尬，連忙咳嗽一聲：“你說誰瞎了？我可是‘千裏眼’！”

  監管員打斷了我們的竊竊私語：“都別站在這裏，檢查完的站左邊，沒檢查的站右邊！”

  一個穿白大褂的女人此刻推門走了進來，報出一個數字：“134號，進來。”

  少年遞給我一個眼色，我忐忑地點點頭，走了進去。

  門在身後掩上，我環顧四周，檢查室裏放著各種精良的設備儀器。

  牆邊放著幾台電線相互連接的機器，一間類似電話亭的小房間，半開的門裏露出一張椅子。

  “第一次？先去那裏坐著。”

  她指了指身後那間小房間似的儀器，示意我走進去。

  “坐在那張椅子上，盯著前麵的屏幕。你是第一次，先不用束縛帶試試。”

  我一頭霧水地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玻璃門在身後咯吱一聲關上門，門邊亮起一盞紅燈。

  伴隨著機器運作的“嗡嗡”聲，一道紅光沿著我的頭頂緩慢往下掃，隨之而來的細微電流感貫穿到全身。

  雖然有些痛，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看來鍾易說的沒錯，這裏的所有技術都是針對Evol的基因，而我現在……已經沒有Evol了。

  所以，也不會感受到一個Evolver在這裏要承受的痛苦。

  外麵時針的嘀嗒聲清晰可聞，我在心裏祈禱著，這漫長的檢查能快點過去。

  白起不能再留在這裏……

  終於，伴著“滴”的一聲輕響，門應聲彈開。

  見我走了出來，負責記錄數據的護士從辦公桌前抬起頭，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看不出來，你的耐受度還挺強的。”

  “檢查結束了，你出去吧。下一個。”

  我匆匆點頭，隻悶著頭抓起外套，快步朝外走去。

  聽到監管員的催促聲，在門外等候的少年神色一僵，臉上露出畏懼的表情。

  我還沒走出多遠，便聽見房間裏傳來幾聲痛苦的慘叫。

  是剛才那個少年嗎？

  我腳步一頓，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不知為什麽，我的心裏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我穿好外套往外走去，公共區傳來一陣喧囂和撞擊聲，似乎有人在鬧事，監管員們忙衝上前製止。

  “看來這裏……還真的挺亂的。”

  正這麽想著，腰上忽然一緊——

  “啊！”

  那雙手臂和記憶中一樣有力，一把將我扯進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