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好好跟白起交代一下，昨晚在特遣署得到的情報，但他耳機上閃爍不停的提示燈並沒有給我留任何機會。

  即便眉眼間盡是壓抑不住的怒氣，他還是有條不紊地安排著調查隊的後續工作。

  “大致情況已了解，開啟緊急計劃。”

  “第一小隊控製山上所有人員，絕不允許有漏網之魚！”

  “第二小隊立即前往4號嫌疑區，有任何情況即時匯報。”

  “後備人員呼叫救援中心，封鎖北山山區。”

  剛剛還空蕩蕩的山腳下停了幾輛軍用車，警戒線也全都拉好了。

  一行裝備齊全的滑雪愛好者，在臨時搭建起來的帳篷前排起了隊，大概是在等候筆錄。

  一個中年男子神色輕鬆地從帳篷裏出來，竟然正好是那個賣票的人！

  他顯然也留意到我了，混黃的鏡片後，那雙瘮人的小眼睛似笑非笑地眯了眯。

  隻見他拉過身旁的工作人員指著我說了幾句，那人聽完之後就徑直朝我走了過來。

  他拿著一個從未見過的儀器往我身上掃了掃，霎時就響起了接連不斷的警報。

  還沒等我搞懂發生了什麽情況，那個人就已經抓住了我的手腕，反手擰到身後，一臉嚴肅道：“這次的事件初步已經被判定是Evolver所為，希望你能配合調查。”

  我忙道：“那個賣票的人不也很可疑嗎？你們就這樣把他放走了？”

  工作人員卻說：“他隻是個普通人，已經洗清嫌疑了。”

  我忍不住反駁：“你們這樣根本就是差別對待！憑什麽Evolver就要被懷疑！”

  手被拗得生痛，我隻好不自然地扭動著，卻沒想到後背突然就抵上了一個硬物。

  他冷聲道：“我勸你還是安分一點協助調查。”

  我怒氣衝衝道：“如果我說不，難道你們能隨意射殺無辜平民嗎？”

  “看來你還是不清楚，N和普通軍隊的區別。”

  工作人員一聲冷笑之後，後背傳來了“哢噠”一聲。

  難以名狀的恐懼如同藤蔓一般纏上我的心髒，一點點收緊。

  直到冷漠卻又讓人無比心安的聲音打斷了那人手上的動作。

  “我來審查她。”

  那名工作人員忙道：“還有調查山頂的事……”

  “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白起凜冽的眼神無聲地掃過了那個人，不由分說就把我帶到了帳篷背後。

  原本以為他是出於擔心自己才出手相救的，卻發現他的表情和這兩個字毫不沾邊。

  “我可以確定事件的疑犯不是你，也可以直接放你離開。”

  “但下一次再被N的人抓住，你自己清楚後果。”

  把話摞在這裏之後，他轉身就要離開。

  情急之下，我隻好把實際情況加入了適當的修飾，向他全盤托出——

  “其實，我是特遣署的人。”

  “我不確定你知不知道，在這次‘恒冬’事件的調查上，特遣署一直在竊取N的資料。”

  白起聞言，腳步一頓，回頭微微挑眉：“所以，你來就是為了告訴我，你是個叛徒？”

  我下意識擺手道：“不！我，我隻是想跟你合作，一起……”

  “不需要。”白起直接拒絕道：“單憑N的力量，就足夠找出事件的幕後人。”

  我忙道：“可是，你們在北山上的線索已經全部斷掉了吧。”

  “從我在特遣署裏得到的最新消息——來源於北山的不明信號，發射基點的位置和信號塔所在的位置根本對不上！”

  “隻要你答應跟我合作，我就把情報共享給你。”

  他沒有說話，隻是用實際行動表明了他最後的選擇——

  帶著我前往案發的山頂。

  白起突然開口：“你知道特遣署是怎麽處理泄密者的嗎？”

  “不知道。”

  我堅持道：“但不管接受怎樣的處決，我都不會為自己剛剛作出的選擇後悔。”

  他定定地看著我，沉聲道：“三番四次以身涉險，你究竟想做什麽？”

  “我……”

  我一時梗住了。

  我並不想在這種時候告訴他把我忘了的事，因為，這聽起來簡直就像是最劣質的借口。

  於是我盡量擺出了一副平和的樣子，強壓著心頭複雜的情緒淡淡地回應道——

  “我隻是有必須要找回的人。”

  隻有等到所有事件結束之後，曾經的我們，才能在未來再次相遇。

  “那就等事件結束之後，把那個人的名字給我。”白起道：“你該更多地學會依賴別人的力量。”

  “謝謝你。”我低聲道：“不過……”

  說著，我捏緊了他的衣襟，讓不再溫柔的風吹幹我眼角的淚花。

  我抬眸看向他，一臉堅定：“我已經決定了學會獨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