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無言的對白(7)獵物
作者:紅妝夜未眠      更新:2020-12-15 12:56      字數:2085
  我拿出記者證,說出了已經在心裏演練過無數次的開場白。

  “你好,許墨教授。”

  “我……是戀語衛視新聞欄目的記者,想就您日前舉行的發布會進行采訪。”

  “抱歉,我暫時不接受任何采訪。”

  許墨開口拒絕了,他的視線從我的記者證上掃過,並沒有接過去細看的打算。

  我不願意就此放棄,看著許墨繼續追問:“我就簡單問您幾個問題可以嗎?”

  “您是因為什麽原因開展項研究呢?”

  他看向我,輕聲道:“你還有什麽其他問題?”

  許墨沒有直接拒絕,讓我鬆了一口氣,連忙問出了幾個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問題。

  “許教授,這項新的項目,您預計什麽時候能完成第一階段的研究?”

  “據我所知,研究所之前有進行過合法的人體實驗,這一次也會這樣嗎?”

  問完後,我等著許墨的回答,卻聽見他輕笑了一聲:“這些問題,就是你冒充記者來采訪我的原因?”

  “什麽?”

  我一愣,驚訝地瞪大雙眼看向許墨,沒想到他會突然發問。

  他似笑非笑的神情讓我慌亂了一瞬,然後很快冷靜下來,不斷在心底說服自己。

  現在許墨是腦科學家的身份,而我是一個普通人,他不會對我做什麽。

  “許教授,如果您對我的身份有疑問的話,可以去相關網站上查詢……”

  他微笑著打斷了我的話:“我並不懷疑你的記者身份。”

  “不過,我恰好在十五分鍾前,拒絕了戀語新聞的采訪邀請。”

  我喃喃道:“我……是因為……”

  對上許墨好似看透一切的眼眸,我不知該找怎樣的借口才能讓他相信。

  “看來我說對了。”

  墨色的雙眸染上了冷色,許墨收起了他神色裏溫和的假象,聲音也變得冷漠:“那麽現在,悠然小姐能告訴我,你為什麽出現在這裏嗎?”

  我的名字從他口中冷冷地說出,不帶一絲溫情,讓我不由顫栗。

  但我仍然強撐著,告訴自己不能後退:“我是來采訪你……”

  許墨漠然地看著我:“謊言即使重複千萬遍,也不會成真。”

  我下意識地避開他緊逼的視線,握著手裏的錄音筆,一時無話可說。

  他繼續道:“不說話嗎?有時候,保持沉默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我的心緊張不安地怦怦亂跳,可僅餘的勇氣還是讓我抬起了頭:“我確實另有目的!我想知道,你們開展這項研究的目的和原因是什麽。”

  “如果證明你的研究會帶來不好的影響,我會選擇將它們公之於眾!”

  許墨輕聲道:“嗯。然後呢?”

  我看向他,沉聲道:“然後……強製結束你的研究,告訴你,那些理論根本是不對的!”

  “就這樣而已?”

  許墨的語氣依舊淡淡的,好像我的威脅對他而言並不值一提。

  他的薄唇揚起莫名的弧度,向我走近了一步:“我以為,你是為了Evol而來。”

  我遲疑道:“Evol?”

  許墨低聲道:“沒有人警告過你,你現在的狀態很危險嗎?”

  我一愣,想起了Helios最後說的那兩句話。

  我這片刻的走神被許墨看在了眼中,他暗沉的雙眸間閃過莫名的光,如利刃般冷厲又鋒芒畢露。

  完全不加掩飾的危險氣息讓我定在了原處,雙腿僵硬著,無論如何也挪不開半步,隻能看著許墨步步逼近。

  這時候的他,是殘酷的、冷漠的,拋卻所有偽裝,讓我感到恐懼的真實。

  他低聲道:“你應該知道,生命的進化從來逃脫不了掠奪和毀滅,而Evol也是一樣。”

  “現在的你,就像是‘餌’。”

  他的話意味深長,我聽不懂其中的深意,卻能聽懂他的直白。

  ——我就是那個被盯上的獵物,而這一切,許墨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說話間,距離已經被完全縮短,危險的逼近讓我手腳冰涼。

  身體裏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逃走,腦海裏的刺痛越來越鮮明,我猛地伸手推開擋在身前的人,跑向樓梯。

  但許墨卻沒有給我機會,手腕上一陣劇痛,我被許墨拽了回去,強製地拉近:“你為什麽以為,你說了這些話,我還會放你離開?”

  他溫熱的呼吸和冰冷的眸光撲在我的麵上,近在咫尺,卻又那麽遙遠。

  他是Ares,不是許墨——

  甚至,現在許墨也不存在了。

  我忽然想起,他告訴我真相的那一個傍晚,想起他展示給我所有假象,和所有真實。

  心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在他的眼底,倒映出了我難過又絕望的表情。

  我不能再繼續想下去了。

  “你想對我做什麽?”

  我等待著他的下一個動作,不管是什麽,我都已經做好了準備。

  “你猜錯了,我並不打算做任何事。”

  說著,他突然鬆開了手,一瞬間,屬於許墨的溫和儒雅又回到了他身上,就像剛才的一切隻是錯覺。

  “很快你就會明白,也許普通人並不是需要你保護的對象。”

  他淡淡地說完,越過我身邊打開了研究所的門,然後回過頭:“我就不送你離開了。”

  門“砰”地一聲在我的麵前關上,帶起的一陣風吹動了我額前的頭發。

  這個聲音仿佛是一個開關,讓我癱軟地靠牆滑坐在地上,所有的勇氣都蕩然無存。

  源自許墨的危險感如附骨之蛆,不能擺脫,也無法壓製。

  過了好久,我才強撐著剩下的力氣,站起來離開了研究所。

  走出大樓時,我最後回頭看了一眼,不曾留戀地走進了風雪之中。

  漫天飛雪模糊了一切,我沒有看見,那雙隱在窗後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