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了定神，走進了有些冷清的大樓。

  以往熟悉的保安大叔用陌生的眼神掃視了我一眼，讓我準備打招呼的話停留在了嘴邊。

  莫名的不安中，我乘著電梯到達公司所在的樓層，很快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悅悅！”

  我猶豫了會，才喊住了很久不見的悅悅。

  悅悅轉過頭，我沒有等到她眼睛一亮，咋咋呼呼地喊著“老板”，跑過來跟我分享今天的心情和八卦。

  她疑惑地歪了歪腦袋，語氣不帶一絲親昵：“你好，請問你是找誰？”

  “悅悅……你不記得我了嗎？”

  我驚訝地脫口而出，換回了悅悅的遲疑，她有些苦惱地皺起了眉頭：“唔……我們以前見過麵嗎？”

  從接到那個電話後，隱藏在我心底最深處的憂慮，終於成了現實。

  我喃喃道：“可能……你忘了吧……”

  緊握的手指都快掐進手心裏，我卻感覺不到疼痛。

  今天不是愚人節，沒有人會來惡作劇，悅悅的表情也不像是假裝。

  我的心裏一片混亂，猶豫幾秒後，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我來找安娜姐。”

  聞言，悅悅恍然道：“原來你是來找安娜姐呀！那說不定我們之前見過麵呢，我看你是有一點點麵熟！”

  “不過，安娜姐今天很忙，你有提前預約嗎？”

  我正要開口回答，就看見安娜姐的身影從辦公室裏走了出來，她身後還跟著顧夢。

  “悅悅，誰找我呢？”

  “安娜姐！顧夢！”

  我欣喜地叫出她們的名字，可兩個人卻露出了如出一轍的疑惑。

  安娜一臉茫然地看向我：“你是……？”

  “我是悠然……”

  安娜姐的反應讓我的心徹底涼了，我不抱希望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已經隱隱確定了，那個人說的是真的。

  ——所有人都忘記了我。

  我想了想又道：“……我來找你們公司的負責人。”

  “現在公司的負責人暫時由我擔任，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安娜有些不耐煩地詢問，而我一下就抓住了她話裏的漏洞：“暫時？為什麽說是暫時呢？”

  安娜道：“公司的負責人是我們前任製作人的女兒，因為一些緣故暫時由我代理。”

  “那她人呢？”

  我急切地追問，安娜皺起眉頭，仔細思考了一下，好像感覺到了什麽不對勁。

  “說起來，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聯係了，不知道是不是學業太忙了……”

  顧夢在一旁提醒道：“安娜姐，匯報的時間快到了，我們要趕快去華銳開會。”

  沒有再糾結這個問題，安娜姐衝我露出了禮貌的微笑：“對！不好意思我還有要事，如果你有合作需求，可以明天再來。”

  “悅悅你招待一下，我們先走了。”

  悅悅忙笑著答應：“好的，預祝你們旗開得勝哦！”

  顧夢道：“還用你說，已經準備這麽久了！”

  兩人揮了揮手，直到電梯門合上，我才突然反應過來，她們要去的地方是華銳！

  悅悅看向我，正要說些什麽：“你……”

  我連忙道：“對不起！我突然想起自己還有事，明天我還會再來的！”

  “怎麽一個兩個都這麽急……”

  我急急忙忙地跑去按電梯，悅悅不解的嘟囔聲被我拋在身後。

  現在，我的腦海裏隻剩下一件事——

  去華銳！見李澤言！

  ……

  我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華銳，雖然隻遲了一步，卻並沒有看見安娜姐和顧夢的身影。

  “您好小姐，請問您是否有預約？”

  我在前台直接被攔住了，前台女生麵上禮節性的笑容十分溫柔，卻安撫不了我此刻的焦灼：“我沒有預約，我是來等人的。”

  理智告訴我前台並不會放行，我隻能坐在大廳一角的沙發區，等待李澤言的出現。

  我拿著手機翻來覆去猶豫了很久，還是撥出了那串早就爛熟於心的數字。

  “嘟——嘟——”

  手機在耳邊重複著單調的聲響，我下意識屏住呼吸，等待那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但很快，耳邊響起了冷漠的提示音：“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李澤言……會不會在開會？”

  我心裏惶惶，緊張和恐懼讓我坐立難安。

  咬了咬下唇，我又撥打了一次電話，這次，依舊是無人接聽。

  我的目光茫然地落在這個空曠又顯得有幾分冷清的大廳，幾個小時前回到現實的喜悅，此時已蕩然無存。

  我急盼著同李澤言見麵，偶爾有人行色匆匆地經過，每一次腳步響起，都會讓我升起期待，一次又一次。

  但李澤言仍舊不見身影，前台小姐審視的視線又再一次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終於放棄，帶著格外沉重的心情踏出了華銳的大門。

  門外的冷風迎麵吹來，讓我昏沉的大腦變得清醒了起來。

  “走吧。”

  沒有確定李澤言也忘了我，說不定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我強行安慰著自己，腦海裏又浮現出最後那一刻，所有記憶和羈絆碎裂湮滅的畫麵。

  就好像我們之間曾經的所有回憶，都在陽光初升的時刻，化為了泡影。

  綠燈亮起，我邁開步子，踏上了斑馬線。

  這時，口袋裏被我緊緊握住手心裏的手機突然振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