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

  將明未明的天空，

  籠罩在陰雲中的城市。

  天空上金色的光圈，

  就像雨滴的漣漪。

  我低下頭，

  平靜的水麵下是絢爛色彩裝點的廣場

  我看見了自己的身影逆著光

  對著我露出了微笑

  ……

  昨晚宋醫生的電話讓我心緒不寧，無論我再撥打多少次總是無人接聽，醫院的電話也全是占線。

  由於時間太晚，我隻好安慰自己也許她正在忙，於是一大早，我就急匆匆地坐上330路公交車趕去醫院。

  清晨的車廂空空蕩蕩，因為流感的蔓延，路上的行人幾乎沒有。

  司機似乎也十分不耐煩，猛烈的起步和刹車，讓不長的路程變得十分顛簸。

  我坐在位子上，心裏是忐忑的情緒。

  一路飛馳，就在目的地的前一站，車停了。

  這個時候，還會有人出門嗎？

  我好奇地向門口看去，一個背著長板戴著耳機的高大男生走了上來。

  那雙慵懶的眼睛與我有一瞬的視線交匯。

  下一秒，他在我身邊的位置坐下了。

  車上這麽多的位子，為什麽要坐我邊上呢？

  我有些不解，下意識地往裏麵挪了一點。

  那男生似乎毫不在意，他放下長板，豎在我們中間，翹著腿，從口袋裏拿出一個插著耳機，像是mp4的黑色方塊。

  我有些好奇，偷偷打量著那個方塊。

  與一般播放器不同的是，它的底部多了兩個半圈指針，金屬的麵板上還有不少劃痕，看樣子已經用了很久。

  屏幕上播放著綠日樂隊的老歌，Holiday。

  安靜的車廂裏，即使隔著耳機，我也能隱約聽到激烈的音樂。

  或許是投去了太多目光，他的眉毛微微挑高，眼神向我瞥來，歪起的一邊嘴角似笑非笑：“想聽？”

  “不、不是。”

  我有點尷尬，忙擺了擺手，身體轉向另一側。

  公車一路向前，速度似乎更快了。

  突然，一個急速轉彎，我的額頭“咚”的一聲撞到了那塊長板。

  下一秒，一隻手已經牢牢地撐在板上，連帶著我整個身體都被固定在原地。

  那個男生依然穩穩地坐在位子上，眼睛眯成了煩躁的弧度：“喂，開慢點，聽到沒？”

  冷酷的話語一個字一個字從他嘴裏蹦出，完全不同於剛才的漫不經心，讓人不禁一顫。

  “這是公交……”

  司機回過頭正想反駁，卻被他那股極強的壓迫感嚇到了，連連點頭，放慢了速度。

  男生的眼裏閃過一絲不屑，然後撥了撥頭發。

  我小聲道：“那個，謝謝……”

  一個玩味的眼神向我投來，他那狹長的眼尾微微上揚：“你磕到我的長板了。”

  我：“……”

  他的語氣帶著一些戲謔，眼神毫不避諱地直視著我。

  更加尷尬的氣氛彌漫開來，我整個人都轉向窗側，隻希望能夠趕緊到站。

  今天的這條路似乎格外漫長，我靠在玻璃窗上，一陣熟悉的刺痛感突然席卷了我的大腦。

  白色的光消散後，我看到一個熟悉的十字路口，330路公交車突然失控，直直地撞上斑馬線上的一名行人。

  一個青年女子倒在血泊中，白色的文件從她的臂彎裏掉出，散落一地。

  她睜大的眼睛中，透露出不可置信。

  那雙眼從我的視線裏消失，我猛地抬頭看向窗外。

  沿著這條路開下去，轉彎後，很快就會到那個十字路口！

  我的預知！再次出現了！

  來不及思考，我騰地抓住扶手站起身，對著司機高聲喊道：“停車！”

  “小姑娘，這可還沒到站。”

  司機大叔隻是莫名其妙地瞟了我一眼，並沒有當一回事。

  我急急道：“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了一件急事！它真的很重要！麻煩您靠邊停一下！”

  司機皺眉：“這不可能的！還有一會兒就到站了，你別搗亂！”

  “可是……！”

  眼看著車就要轉彎，我驚慌地找不到任何可以說服司機的方法。

  我急得站在那裏不知所措，身旁的男生正雙手抱在前胸，繞有興致地看著我，那雙眼一瞬間給我很熟悉的感覺。

  他按了一下音量鍵，激烈的搖滾樂快要衝破耳機。

  “轟隆——”

  車窗外的天空仿佛瞬息之間轉為陰沉。

  響雷伴隨著銀白的閃電橫跨半邊天空，想要直劈地麵，讓人心驚地占據了整個視野。

  幾道閃電過後，暴雨也跟著鋪天蓋地地下了起來，一時間，連窗外的景象都看不清楚。

  “怎麽突然下暴雨，天氣預報說今天是大晴天啊……”

  司機念叨著，降低車速，隻能將車暫時停靠到了路邊：“這麽大雨隻怕開不了了，你們都快下車吧！”

  我心裏一喜，迫不及待地下車衝進了雨幕裏。

  顧不上滂沱的大雨，我邁開步子不敢停下一秒，我的預知……千萬不能再次成真！

  強烈的不安在我心頭跳動，我的視野中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那個預知中的女人。

  她撐著傘，踏上斑馬線，一步一步，走的沉穩而矯健。

  然後順利穿過馬路，轉彎、離開。

  未來被改變了！

  一種難以想象的愉快占據了我的內心。

  我被大雨淋的渾身濕透，卻隻想感謝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

  忽然，落在身上的雨滴停住了。

  一把透明的雨傘撐開在我的頭頂，雨滴不斷地砸在透明的傘麵上，又四濺成透明的水花。

  帶著溫度的傘柄被不由分說地塞進了我的手中，我轉頭，是剛才在公交車上的男生。

  察覺到我的視線，他隻是略一抬眸，一股清淡的煙草氣息縈繞在他的周圍。

  我剛想說什麽，他卻已經轉身邁開大步，黑色靴子踢開水花，濺落在他的褲子上。

  “不用謝。”

  帶著些許懶散的聲調，霸道地伴著漫天雨聲撞進我的耳朵裏。

  “我不是要說謝謝啊……”

  我無言地看著遠去的背影，隻得被迫地接受了這個好意。

  暴雨慢慢變小，直至停住。

  不久後，天際掛上了一輪不明顯的彩虹，就像我經曆的這一場奇跡。

  帶著這輕快的好心情，我趕到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