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廈，刺眼的陽光照在我的身上，我卻感受不到一點溫暖。

  我抬頭看著高聳的觀光大樓，忽然打了個寒顫。

  許墨伸手，攬了攬我的肩：“在想他剛才說的那句話嗎？”

  我點點頭：“嗯……忽然覺得有點沉重。我想起一句話：平凡的生活裏，超能力就是負擔和罪。”

  “擁有Evol，真的不是一件好事嗎？”

  許墨回過頭，看了一眼大廈，即使被陽光照著，他的眼睛裏也沒有一點溫度。

  他淡淡道：“Evol沒有好壞，起作用的都是人類罷了。”

  “在不失控的狀態下，當一個人想要殺戮，即使他擁有再無用的Evol還是會行動。”

  “或者說，即使沒有Evol，他也會這麽做。”

  我擔心道：“許墨，你說，如果繼續失控下去，這個城市會變成什麽樣？”

  許墨道：“如果得不到控製，這樣的事情，隻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嚴重。”

  我驚道：“那不是，整個城市都會陷入恐慌嗎？！”

  他輕聲道：“可能會吧。”

  我的腦海裏一下子冒出電影裏戰後城市廢墟的樣子。

  “如果陷入恐慌，大家都不敢出門，人心惶惶，這樣下去……”

  我語無倫次地說著，不知何時，冰涼的手指已經被溫暖的掌心包裹住。

  他輕聲道：“如果那一天真的到來，我無法做出預估，因為那會是整個世界的災難。”

  “但是人類社會發展下去，一定會變成這樣。”

  “人會變得更聰明、更敏感，但是不會更好、更幸福。”

  “不過你要相信，在發展到最壞的地步之前，這一切，還可以獲得新生和改變。”

  許墨看著前方，在說到新生的時候，他瞳孔中的光跳動了一下。

  我不是很懂他的話，隻是覺得他口中那個世界離我很近，很近。

  “答應我，即使世界真的到了那一刻，也不要把這樣沉重的負擔加到自己身上。”

  許墨牢牢地握著我的手，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讓我漸漸平靜下來。

  是啊，即使是讓人束手無策的災難，在還沒有完全降臨之前，再怎麽微不足道的力量，也都是力量吧。

  許墨柔聲道：“還想要繼續調查下去嗎？”

  我看著許墨，鄭重地告訴他：“嗯，我想努力去調查這件事情，就算災難真的來臨了，我也要明明白白的。我想要為了這個改變，做出我的努力。”

  “以後的事情我不去想，但至少，不能讓現在失控的事情愈演愈烈。”

  “而且我覺得，這和我追尋的真相也有緊密的聯係。”

  許墨沒有說話，他側過頭認真地看著我，瞳孔中全是我的倒影。

  我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回看著許墨。

  許墨垂下眸，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嚴肅：“如果我今天不在，你會怎麽做？”

  我想起了剛才電梯員突然衝上前，許墨揚起屏障的畫麵，突然明白了他問這句話的意思。

  我喃喃道：“我……我會……”

  其實我根本想不出來自己應該做什麽，或者說，有許墨在，我避免了受傷和更大的衝突。

  “我會努力不貿然行動……”

  許墨輕聲道：“下次如果再遇到這樣的事情，還是會以這樣逼問的方式進行嗎？”

  看著他的眼睛，我無奈地點了點頭：“也許還是會……”

  “……傻瓜。”

  許墨歎了口氣，伸出手，重重地揉了揉我的頭發。

  然後他拉起我的手，因為一直緊緊地握成拳，現在手還有點酸澀。

  許墨將我的手指一根根輕輕掰開，動作溫柔地……就像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似的。

  “在那之前，你都做的非常好。”許墨柔聲道：“以後不要這麽冒失了，好嗎？”

  我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點了點頭。

  許墨笑了一下，攤開了兩隻手掌，一字一字道：“這裏，代表了兩個選擇。”

  “右手，是安安心心地過受保護的生活，不再去關心世界的紛擾。”

  “左手，是主動探尋真相，可一切都是未知的，誰也不知道有多少危險等在前方。”

  我從沒在許墨臉上看到過這麽鄭重的神情，好像我做的選擇會對他的人生產生什麽影響似的。

  我沒有猶豫，把手放在了他的左手上：“我選擇這個。我不會逃避。”

  許墨又道：“如果這個真相會給你帶來傷害和顛覆呢？你還是會選擇它嗎？”

  我堅定地點頭：“會，一定會的。”

  許墨笑了，他收緊了左手，滾燙的溫度在我掌心流淌。

  我疑惑道：“……你怎麽笑了？”

  “我明白你的選擇。”

  他就這樣注視著我，深深的眸子裏是流轉的波光。

  “我陪你一起。”

  他沒有說陪我一起找尋真相，也沒有說，陪我一起壓製這失控的超能力。

  當時的我卻自顧自地以為，他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後來，當我再次想起這段對話，我都會感慨命運的捉弄和無常，讓我們走向了那樣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