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

  初夏的午後，雨滴停留在空中

  小小的女孩在馬路邊走著，

  腳步輕快。

  一片銀杏落在小女孩的頭頂，

  她抬起手，

  小心翼翼地放進口袋。

  櫥窗裏的小熊睜著圓圓的眼睛，

  衝小女孩甜甜地笑。

  街角的香樟樹

  嘩啦啦地響，

  歲月隨著微風

  輕飄飄地溜走。

  小女孩繞過街角，

  她看著眼前笑得溫柔的女生。

  “你終於回來了。”

  ……

  我茫然地睜開眼睛，夢中那張溫柔的臉也消失在眼前。

  “咕嘟……”

  頭頂的氧氣瓶冒氣一串氣泡。

  我環視四周，白茫茫的一片，讓我恍然以為自己置身夢中。

  我想要抬起手，卻使不上力氣，目光停留在手背上包紮整齊的留置針上。

  我還活著？

  這裏是……醫院？我這是怎麽了？

  我微微動了下身體，卻感覺到後背處湧來陣陣疼痛，好像要撕裂一般。

  我努力在腦海中搜尋記憶，似乎有一雙大手輕輕撣去回憶的灰塵，畫麵清晰起來。

  我想起自己和李澤言正在錄製一檔真人秀，想起他緊緊地拉著自己在走廊裏跑著。

  還有……還有那股難忘的，鑽心的疼痛。

  之後，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那李澤言呢？他也在這裏嗎？他怎麽樣了？

  “……李澤言！”

  我下意識地叫出他的名字，啞啞的嗓音讓我有些不適。

  門開了，我看到了李澤言驚愕的臉。

  “啪嗒——”

  文件從他手裏掉到了地上。

  李澤言的喉結顫動了一下，他眼裏的神色瞬息萬變，滑過驚訝和不可置信，然後被欣喜和激動所取代。

  那個瞬間，陽光裹挾著回憶從縫隙中擁擠進房間，亮堂堂的。

  我想起了五歲時候初遇的少年，還有那場生死相托的噩夢。

  我仿佛在李澤言的身後看到了停滯在空中的雨滴，看到了那個眉眼稚嫩、手捧布丁的小男孩。

  時光交錯，命運重現，睜開眼看見的第一個人就是他。

  我的鼻頭有些莫名發酸，一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而李澤言也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地關上門，向我走近。

  我竟然荒謬地希望，他可以走得慢一點，好讓我想一想，我應該說什麽。

  應該問他那天後來怎麽樣了？有沒有受傷？還是問他，記不記得他就是當年救我的小哥哥？

  不知不覺間，李澤言已經站在了我的身旁：“……醒了？”

  “……嗯。”

  短短的兩個字，一如既往李澤言的風格。

  我在心裏舒了口氣，剛才真是傻了，怎麽會想那麽多……

  我試圖坐起身，渾身的疼痛卻讓我無法動彈。

  他柔聲歎道：“醒了也不安分。”

  我愣愣地看向他：“啊？”

  李澤言皺起眉，不由分說地把我往被子裏塞，被角掖在脖子邊，隻露出一張臉。

  我睜著圓圓的眼睛看著他。

  李澤言掖被子的手突然停了下來，然後，他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快步走向門口。

  我下意識道：“你要……”

  李澤言輕歎：“我忘了……我去叫醫生。”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輕輕地閉上了房門。

  ……

  走出病房的李澤言加快了腳步，他哪裏是忘了，他簡直是傻了。

  他不確定女孩是不是真的醒了，又或者這隻是他重複的夢。

  他有很多想說的話，可卻在湧上喉嚨的時候都咽了下去。

  最後隻有一句話，醒了也不安分。

  其實他更想說，醒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