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麵開始晃動，和剛才一樣，夢境又開始變化了……

  然後是呼嘯的風聲，頭發上開始掉落水珠，汽車喇叭的響聲、路邊小店的門鈴聲此起彼伏。

  眼前的手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放下，映入眼簾的是漆黑的天空。

  陰沉，沒有一絲亮光。

  下著雨的公路有些濕滑，寥寥幾個行人，空氣冰冷。

  這又是夢境嗎？

  我來過這兒嗎？

  為什麽我對這個夢境沒有一絲熟悉的感覺呢？

  對了！許墨呢？

  “許……”

  話還未說出口，我就看到許墨站在路口，他的外套已經被淋濕，雨水順著鬢角往下淌，可他卻一動不動地看著前方。

  順著許墨的視線，我看到了昨天的那個，香樟樹下的小男孩！

  他的身旁站著一男一女，三個人有說有笑的樣子。

  應該是他爸爸媽媽吧……

  “嗚嗚——”

  突然響起的鳴笛聲響徹天空，車輪在濕滑的地麵上的摩擦聲越來越大，一道白光閃來！

  “小心！”

  我大聲呼喚，卻還是眼睜睜地看著那輛大卡車，將這三口之家的幸福，撞得支離破碎。

  我的耳畔是肥皂泡破裂的聲音。

  一個，接著一個。

  許墨依然站在路口，望著前方，他的眼裏毫無溫度。

  “滴答……”

  雨水從他的額頭跌落到地麵，泛起一圈圈漣漪。

  全世界都暫停了。

  閃著燈的卡車，還有散落在馬路上的沾著血跡的雨傘。

  那個還在夢境裏看見過的，畫著素描的小男孩，就這樣臉色蒼白地倒在血泊中。

  我的鼻子不由得酸了起來，那樣鮮活的生命就在自己眼前消逝……

  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從我臉龐滑過。

  等等，是我看錯了嗎？！

  小男孩的手指突然動了一下！

  他！也許還活著！

  我顫抖著伸出手想要抱起小男孩，地麵忽然裂開了一道口子，路燈倒向地麵，霓虹燈招牌重重砸下！

  眼前的世界開始崩塌，牆壁迅速剝落！

  空中飄舞的碎片劃過我的手腕，一絲鮮血流出。

  “好疼！”

  這不是夢境嗎？！夢境應該是感覺不到疼痛的啊！

  我忽然被一雙手握住肩膀，然後是一個充滿雨水的冰冷的懷抱。

  眼前閃過刺眼的白光，接連不斷的鳴笛聲，我的雙眼又被捂上。

  “砰――”

  混雜著刺耳的鳴笛聲，我的耳邊響起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別怕。”

  我用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然站在那棵香樟樹下，我怔怔地看著香樟樹，腦海裏是走馬燈一樣的畫麵。

  忽然，一陣溫熱的觸感劃過手腕。我想起剛才夢境中的傷口，抬起手，卻看到皮膚完好如初。

  我驚詫道：“剛才不是被劃傷了嗎？”

  許墨淡淡道：“你看錯了，我一直在你身邊，沒有傷口。”

  “我……”我還想說點什麽，卻被他打斷道：“你睡著了。”

  難道剛才的一切真的都是我的夢境嗎？我揉了揉發疼的腦袋，皺起了眉頭。

  許墨見我有些不舒服，問道：“是做噩夢了嗎？”

  “……算是吧。”我遲疑道：“許墨，你說，夢境會不會有什麽隱喻？”

  許墨道：“比如呢？”

  “比如……有一個人告訴我，他會離開……”說到這裏，我閉上了眼睛，莫名有些害怕：“我還……看見了一場車禍……”

  “在很早以前，科學上有這麽一個說法，叫作‘清醒夢’。”

  許墨看著遠處，解釋道：“指的是在睡眠狀態中，人的意識依然保持清醒，人能夠擁有清晰的思考能力和記憶力。”

  他頓了頓，又接著道：“後來被證實，清醒夢其實是人類清醒的時候發生的事。”

  “所以說……夢境都不是真實的？”我還是有些懷疑，忙道：“那我以前的那些預知夢呢？”

  許墨道：“但是，夢境依然代表了對一部分內容的渴望或者真實生活的反映。有句話這樣說，‘如果你隻記得夢中間的一部分，那就是正常的夢境。’”

  他緩緩道來：“沒有絕對的真實，隻有真實創造的真實。”

  我的腦海更加混亂，想要問更多的問題，卻不知道從何問起。

  他低聲道：“你太累了，需要休息。”

  說這些話的時候，許墨都沒有看向我。

  他淡淡道：“我替你叫了車，回家好好休息。”

  我看向他，遲疑道：“那你……”

  “我還有點事，不能送你了，抱歉。”說著，許墨微笑了一下，眼中卻無多少笑意。

  我坐上車，從後窗中看著許墨漸漸遠去的身影，忽然覺得，這個冷淡的他才是真實的，而之前的那個溫柔和煦的許墨，才像是夢境一般。

  想到這裏，我不禁搖了搖頭，我在想什麽呢。

  請假了一天，不知道公司怎麽樣了。

  手伸進口袋，卻摸到了一張紙條。

  我疑惑地打開，泛黃的紙條上麵隻有兩個稚嫩又一筆一劃的字：許墨。

  看著紙條，我久久說不出話。

  那似夢似真的一切……

  真的是存在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