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推我幹什麽？＂

  輪椅上的老人重重的喘了幾口氣，好像想說什麽又說不出來，左右擺了擺頭，突然用手拍了一下扶手。

  林風眠停住了腳步，風吹著隻穿了一件襯衣感覺到一絲涼意。

  人活一輩子，到老了也隻能守著回憶熬過一天又一天，生病的大腦讓記憶錯亂，把那些難過的過往忘了也是好的吧。

  ＂那束花還開著呢，我推您過去看看。＂

  他們出去了一下午，出門的時候柳淺並沒有問去哪裏，現在馬上黃昏，拿著手機有些作難，不知道該不該問問林風眠回不回來吃晚飯。

  柳淺收拾完飯桌，走到臥室把林風眠晚上要用的枕頭被子放在沙發上。

  自從她回到江城之後，麵前的這件屋子......

  柳淺隻進去過一次，唱片機和那張單獨的唱片就放在酒櫃旁，旁邊的桌子上還有那個自己在超市裏買回家的廉價花瓶。

  林笑笑突然提議要看電影，她摁著遙控器歪著腦袋選了半天，最後挑中了一部老動畫電影，柳淺看著熟悉的畫麵心中五味雜陳。

  那是她和林風眠第一次坐在一起看的電影，或許巧合都是注定，兜兜轉轉也都是命運。

  柳淺把被子鋪好，到了杯溫水放在茶幾上，對著手裏的藥瓶出神，連身後的腳步聲都沒有注意到。

  ＂怎麽了？＂

  “淺淺，我想結束這一切了。”

  坐回原處，空氣安靜了幾分鍾，肩膀上多了個重量，放在身體一側的冰涼的手被握進柔軟的手裏，曾經那麽讓人心安的十指相扣。偏過頭去，吻上她的發絲，唇貼過去的時候，懷裏人輕輕的顫抖，連帶著自己的心跳都找不到了頻率。林風眠的眼淚沾在鎖骨上一片溫熱，下巴擱在她的頭上，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到發頂，他們都不敢看彼此流淚的樣子。

  林風眠直了直身子，讓歪在自己肩膀上的頭能更舒服點。溫熱的拇指輕輕磨蹭著她的手背，終於忍不住鼻尖的酸楚，沙啞著嗓子開口。

  “這段時間以來我想了很多，我想過這件事情最後是不是會有一個完整的解決。因為寧正遠和黃葉華已經足夠讓我們的生活變得混亂不堪了。淺淺，我想帶你離開這裏...我們去外麵的世界安靜一下，好嗎？”

  林風眠並不是想逃避，隻是他實在不想看到柳淺繼續沉浸在這一場無休止的鬥爭中。

  “你不是一直想去冰島嗎？我們去冰島看極光好不好？”

  “暫時的從其中抽離，我隻想讓你能從這件事的陰暗中走出來。淺淺，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你一個人扛，我們都會累，我們都有累的權利，四首方尊的真相遲早都會大白，在這之前，我們能不能休息一下？”

  吵鬧的酒吧燈光晃眼，李靜篤手氣背，公杯裏的酒被他一飲而盡，實在有些扛不住酒桌上的氣氛，叼了根煙往後門走出去吹吹風。

  孤單的人沒資格過節，才會在跨年夜被拉來這場莫名的老同學聚會，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好幾年，要都是陌生人也不至於讓人覺得如此尷尬。

  我知道你不堪回首的青澀過去，卻不知道你如今被摔打成什麽樣子。

  一桌子都是老麵孔，樣貌在腦海中重疊的樣子才讓人覺得歲月狠的沒有一點兒商量的餘地。

  掏出喝酒時被迫反扣的手機，幾條消息在桌麵上冒出紅點，不帶感情的新年快樂一條一條跳了出來，屏幕扣回桌麵的時候內心嘲笑著連祝福都懶得搭理。

  成年人的世界，真是讓人疲憊。

  飲酒在這個場合本該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杯子落下的時候，旁人的眼光卻讓人十分不自在。煙燃盡的時候踩在腳底攆滅，回到酒桌上繼續被迫回憶過去的故事。

  李靜篤盯著空蕩無人的街道，裏麵鄭心怡還在和她的那些小姐妹門鬧的開心。

  蘇瑾現在應該已經準備好要放下自己了吧......

  想想也覺得好笑，真正心動的那一刻，隻是因為幫她杯子裏接滿熱水放在她課桌上，那個微張著嘴看似有些呆滯的表情轉變成淺淺的微笑時她圓圓的眼睛。

  那時的喜歡就因為那麽一眼，就真的記了這麽多年。

  酒勁上的慢的感受就是在桌上怎麽喝都不嫌多，保持清醒的回到家，然後在暈暈乎乎的睡夢中驚醒，跑進洗手間抱著馬桶把膽汁都吐了出來。

  這樣的頹廢挺好的，好就好在坐在洗手間的地板上，連個把自己拉起來的人都沒。

  他本來以為和蘇瑾離婚之後能快速的沉浸在和鄭心怡的這段感情之中，他一位自己隻想要對鄭心怡負責任。

  李靜篤蒼白的控訴和帶著粗口的口吻顯得十分無力。

  無力就無力吧，反正人說的也沒毛病。

  隻是為了緩解寂寞，然後去享受那種有人陪伴的，更高級的寂寞。

  林風眠的文物交易計劃已經在江城付諸實施，一時間已經有很多人投資，讓萃瑛集團從之前的風波中擺脫出來。

  可就是他的這一新項目，著實讓寧正遠損失不少。

  “這個該死的林風眠！他現在用了這樣的方式來進行文物交易，又有誰會選擇文物拍賣？他這是在故意給我找難堪，既然這樣……我就成全他好了。”

  寧正遠將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的時候，刺耳的聲音讓他周圍的手下全部退了出去。

  林風眠這一次直接觸碰到了寧正遠的老巢，把他利用文物來獲利的這條路徹底斷了，寧正遠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監獄門外，戴著黑色帽子的人人走出來，門外有不少前來接他的手下們，而黃葉華也已經等待了久違的陽光多時。

  坐上車的時候，寧正遠依舊是淡淡的衝他笑著說：“辛苦了，阿華。這一次林風眠觸碰到了我們的底線，你放心，這筆賬我一定會親自替你討回來。”

  黃葉華雖說是剛從監獄出來，但他更像是獲得了新生一般自在。

  “正爺，不著急。在裏麵的這段時間我想清楚了很多事情。既然林風眠執意要和我們作對，那我們不如就順了他的意，讓林風眠認為我們有意和解，反正現在警察也找不到任何關於您當年加害林氏夫婦的證據，然後借此機會，讓林風眠放下戒心，然後趁其不備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