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越拎著手裏的水果和蔬菜，站在走廊裏有些為難，白朗站在她旁邊看見他這樣子覺得挺有趣，這一向唯恐天下不亂的簡副總怎麽也有退縮的時候。

  “不過你是真的決定好了要告訴林風眠真相？”

  “難道要告訴他林老爺子臨終前的遺願竟然是讓他不要追黃葉華的責任？還是說你想告訴他這幾年來你一直都在上演著無間道？表麵上是黃葉華的人，實際上林老爺子六年前就有所想法？”

  光想想他就覺得有些尷尬，既然白朗都說了，自己好像也沒什麽好擔心的，隻不過簡越沒想到這頓飯會尷尬這種地步。

  左邊坐著沉默的蘇瑾和柳淺，右邊坐著因為被白朗抓包喝酒的林風眠和已經醉醺醺的李靜篤，所有人都強製把注意力放在桌子上那盤蝦。

  這飯吃的比最後的晚餐還安靜。

  “你能不能說句話，打破這個尷尬的氛圍？李靜篤和蘇瑾又鬧什麽呢？現在這個節骨眼了他們怎麽還在添亂？”

  明明白朗就坐在旁邊，聊天還要發消息，太難了。

  “我能說什麽？”

  白朗也沒想到李靜篤和蘇瑾也在這裏，本來隻有林風眠和柳淺的話還能想想辦法，自己還剛逮到林風眠喝酒，現在當著兩人他也不知道怎麽開口。

  簡越隻覺得現在這情況，要不來個現場版的愛情保衛戰？還是調解麵對麵？自己客串一下主持人，讓白朗當個金牌調解員？

  “那就這樣安靜下去？大哥，我是來談公事的，牽扯到家庭糾紛就不好了吧...”

  “吃飯吧...”

  撇撇嘴，看看眼前都沒有動筷子的四個人，手指又在屏幕上飛速按動起來

  碗裏多了幾片菜葉子，白朗放下筷子，又覺得這種情況再多夾也不合適。

  簡越蹭的一下站起來，把大家都嚇了一跳，無視掉白朗警告的輕咳，這飯桌他實在待不下去了。

  “對不起了白醫生，我就先撤了，要說的事情在公司和林風眠直接談也不遲，今天這種吵架的尷尬氛圍我覺得還是你一個人承受比較好...”

  看著手機上的消息，白朗微微抽搐著嘴角，一次看四個，他以為是啥級別的專家能扛住啊？

  李靜篤帶著七分酒意，放下筷子撐著桌子站起身，一瓶剛開的酒，林風眠隻倒了一杯剩下的都進了他肚子裏。

  ＂我先走了。＂

  ＂我叫司機送你吧。＂

  ＂不用，我自己走。＂

  林風眠拉著她的衣服讓她坐下，蘇瑾啪的一聲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喝成這樣還自己走，故意氣誰呢？

  ＂你鬧夠了沒有！自己怎麽走？！＂

  ＂不是你讓我走的？省的我在這兒礙你眼。＂

  蘇瑾因為懷孕，一直憋在心裏的火瞬間冒了上來，瞪著眼睛準備開吵。

  柳淺沒法攔，林風眠攔不住，白朗隻能搖搖頭，這情況還發揮什麽，等著拉架吧。

  ＂你有必要句句都帶刺兒麽？＂

  李靜篤是被林風眠扯著坐在凳子上的，掙紮著又要站起來，卻被人死死按住，好像把他的氣勢也摁了下來。

  ＂我說話帶刺兒麽？蘇瑾，從你懷孕之後，或者是從工作室回來以後你有好好跟我說過一句話麽？＂

  上一次李靜篤連名帶姓喊她的是什麽時候？

  ＂要吵架的是你，要冷戰的是你……憑什麽每一次都是我讓步？憑什麽？憑我先喜歡你麽？＂

  ＂你可以不讓。＂

  在桌子下，蘇瑾攥著手心紅了眼睛，她等著李靜篤來主動找自己等了兩天，等到開始懷疑這個人是不是還愛著自己，可每一次見麵，他都擺出那副這件事情並不是我的問題，而是她一手造成的樣子。

  ＂你說你不開心，不管我在做什麽都要飛到你身邊，你說你沒靈感，就可以把我晾在那裏幾天幾周甚至幾個月，你要鬧脾氣我就要哄著你，我可以不讓？我敢不讓麽？＂

  ＂你有什麽不敢的？！你也知道設計服裝本來就是我最鍾愛的事業，但是懷孕這件事情來得措不及防，憑什麽我就要為此放棄我的事業呢？李靜篤，你難道不覺得這樣對我來說太不公平嗎？＂

  “蘇瑾，這個孩子來得是很突然，但是他是一條生命，你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就這樣從這個世界消失嗎？”

  蘇瑾的眼淚在眼眶打轉好久，終於紅著眼落了下來。那時候她找不到靈感，呆在熟悉的環境裏像是快要枯竭，唯一的辦法就是跳出原有的生活環境，但她沒想到，等來的卻是一條帶著紅杠的試紙。

  柳淺哽了下喉嚨，抬起視線不自覺的從李靜篤落在林風眠身上，那人盯著桌麵麵無表情。

  ＂我永遠都在追著你，我也會累，我也想讓你走出哪怕一步，讓我感覺到你是愛我的。＂

  酒後真言會有多真，能讓人說出來想壓在心裏一輩子的話。

  ＂你一鬧，你一哭，我就全盤皆輸。＂

  ＂李靜篤，是你一定要和我結婚的。＂

  從胳膊上撫開摁著自己的手，李靜篤撐著桌麵站起來，解開一顆襯衣的扣子，從領子裏掏出黑色的繩子，使勁向下一拽。

  ＂五年前我不顧一切的和你結婚，目的就是為了讓你安心，讓你能有一個家的感覺，可是結婚了，然後呢？我可以永遠圍繞著你活，可是你真的做好那個準備了麽？＂

  她做好準備了麽？並沒有。

  那時候她想結婚，是那個年紀的蘇瑾覺得嫁給自己愛的人是最幸福的事情。大概是從柳淺離開以後，她才慢慢意識到婚姻的存在並不會讓兩個人走到最後。而在那個不安定的年紀，那種生活會殺死自己。

  ＂隻是你不願意等我，也不願意等你自己。＂

  該在什麽時間遇到，該在什麽時間相愛，如果才能走的更久更遠，這永遠找不到確切的答案。

  兩枚戒指墜在黑色的繩頭，握著它的人鬆了手，下墜的樣子在空中劃出一條線，撞到桌麵上彈開，落在地板上的響聲敲進在場每一個人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