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眠把柳淺要乘坐的整架飛機位置都買下來了，他也要賴著她一起回羅馬。

  柳淺掛著幾連串淚水，站起來看了看機艙，這才發覺原來這裏隻有他倆...

  她連忙把他推搡開：“你有病啊！”

  “幹嘛騙我！”

  林風眠一屁股坐在她旁邊，搶過手裏的袋子，

  “這個巧克力應該很好吃。”

  “……”

  林風眠把巧克力剝開，硬塞到她嘴裏：“你怎麽哭得梨花帶雨的啊...怎麽了？舍不得我啊...”

  淚珠還在滴落，她委屈得像個受氣包，巧克力很甜，但夾著眼淚一起在口中就好苦，那個洋洋得意笑她哭的人真的很討人厭。

  柳淺前幾秒還在離開的悲傷裏翻江倒海，下一秒見到林風眠的心情就像內心點燃了煙花。

  柳淺拿著包，跨過她，賭氣去了別的位置坐。

  林風眠也跟著坐她旁邊，每移一個位置就跟著她去旁邊的位置。

  “別挪了，就坐這吧。”

  “整個飛機都是空的...”

  “你為什麽騙我啊！……”

  她又大哭起來，嘴裏還含著巧克力，

  “我沒騙你啊...遲早要帶你回江城。”

  “離婚協議書我不簽，發你郵箱就好了啊”

  “祝你和我幸福美滿。”

  “認真得祝我們幸福。”

  柳淺又開始嗚咽，止不住地大哭：“你怎麽這麽煩人啊？”

  “那我走咯。”

  “你走吧，快走...”

  “算了，要起飛了，不影響秩序。”

  “你不至於浪費錢，包下來整個飛機吧”？

  “有錢，任性。”

  林風眠給她遞了張紙巾，係緊安全帶：“別哭啦，知道你舍不得我。”

  “我都說了，離婚等下下下下輩子”

  “你跟來幹什麽？去處理公司事嗎？”柳淺擦著眼淚，委屈巴巴地可憐樣。

  “柳淺...”林風眠坐了身子，把旁邊的人也扭正，麵對麵，一臉嚴肅。

  “幹嘛？”

  “我要追你。”

  “……”

  “我是認真的，我要追你。”

  柳淺把鼻涕紙丟到了林風眠臉上，轉過身去偷偷嘴角微微上揚，

  “無聊...”

  林風眠看她哭也很難受，他不是不心疼，也不是有意騙她，他隻想讓柳淺能看清什麽是感動，什麽才是愛。

  他可以不要她的原諒，但是她一定要幸福，林風眠今天孤注一擲，如果柳淺離開後沒有任何難過，她的付出也便沒有意義。

  如果柳淺真的隻求她的祝福，那句“祝你幸福”也是真的，她會搭這班機回去江城，繼續一個人麵對著黑暗的前方，離婚書也會簽。

  他對她的改變和愛竟可以包容到如此地步。

  柳淺哭累了，靠著他的肩膀睡著了。

  她的睫毛沾了些晶瑩，嘴巴殷紅，眼睛也有點腫，林風眠心疼地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

  “還好你舍不得我...”

  “我的女人隻能被我追。”

  在羅馬機場見到一起出來的兩個人時，Nico的臉上還是笑容依舊，他好像對突然多出來的那個人一點也不意外。

  “行啊你小子...還真的追到意大利來了。怎麽？是怕我趁人之危把淺淺搶走嗎？”

  他先是如同多年前一樣搭在林風眠的肩膀上，沒有半分的傷感或是失落的樣子。

  “我可不擔心，但是可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容易，淺淺可還沒有原諒我...”

  “所以說，兄弟...這件事情還需要你幫我才行...”

  林風眠說這些話的時候是對著他的耳語，一邊站著的柳淺隻是專注的盯著手機，完全沒有顧及二人的意思。

  “嘿，讓自己的情敵幫忙出力，也就是你能幹出來這樣的事了...”

  接機大廳等待的還有韓凜，看到他的時候，林風眠的心中還是有些怵，隻是礙於現在的麵子，並沒有表現出來。

  柳淺剛才還平靜的神情卻在見到父親的一瞬間激動起來，想要衝過去要一個大大的擁抱，卻被自己不能輕易消失，端著的姿態勸了回去。

  “淺淺，等會，我就帶你去見你媽媽，二十年了...她終於還是等到了這一天。”

  韓凜在說話的時候，摘掉了眼睛，輕輕的擦拭著奪眶而出的眼淚。

  “先上車吧，上車我們再決定。”感受到氣氛的不對，Nico試圖緩和。

  站在簡單的墓碑前，柳淺的眼淚好像不受控製的跌落下來，在這個陌生的過度，和本應該保護自己的母親，在心中交流著二十年的心聲。

  韓凜在一邊哽咽的講述著多年的經曆...

  他像是在敘述一篇長長的故事，這個故事如完結一般，聽起來語氣是那麽的平和，正如這個故事已經被磨跡消逝了一樣。

  這種不溫不火的平淡深深地敲擊著柳淺，一字一字烙印在心尖上...

  好像是在卡塔尼亞的時候著了涼，她的右手不受控製抖嗦了起來，瘋狂咳嗽了好幾聲，痰中帶著血絲，滿嘴血腥的味道。

  不知道是自己的內心在作祟，還是本能的動作。

  柳淺還是望向了不遠處林風眠站著的方向，在看到自己以後，他輕輕的點了點頭。

  “媽媽...一定是一個很美的人吧...”

  “從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想來也是可笑，那個時候我就應該知道，你和你母親有多麽的相似...”

  從西裝的口袋找出一張柳淺生母的照片遞了過去，父女的雙手都在忍不住的顫抖。

  因為年輪的流轉，照片的邊緣已經微微泛黃，但是中間坐著的女人，還要懷中繈褓中的嬰兒，讓柳淺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來。

  像是想到了多年來經曆的人生苦難，還有寄人籬下的委屈，都在一瞬間全部爆發。

  “媽...媽...”

  她蹲下來，抑製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遠處的林風眠見狀正要走過，卻被Nico按住了肩膀：“這件事情，需要她自己麵對。”

  韓凜捂著臉，輕輕的撫摸著女兒的後背，抽泣了好幾下鼻子，沒法看她現在哭的淚雨帶花的樣子。

  他背過身去，後背一抖一抖地啜泣著，眼淚往肚裏流引，看柳淺悲哀欲絕的樣子，心裏更加不忍。

  那天晚上，柳淺的夢中，緊緊地握著母親的手。

  雖然還是和照片上的樣子一樣。

  但是隻剩一副骨頭架子癱在病床上，連眼窩都深陷了 ，母親的手瘦骨如柴，柳淺就這樣輕輕牽著她，穿著一身藍色無菌服和藍色口罩，趴在床邊陪她聊最後幾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