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葉華的全身而退，是林風眠早就想到了的。

  或許他早就想到會有這麽一天，即使不能讓柳淺被帶走，至少也算進去了一個秦修蘭。

  “風眠，風眠你幫幫修蘭，她不可能做這樣的事……”

  秦牧來到他的辦公室時，林風眠正在盯著眼前的釋放令發呆，麵對這樣一位年過半百的前輩，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叔叔，既然她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你讓我怎麽幫她？現在隻有和警察說實話，我才能幫她爭取機會，可是你剛才也聽到了，她一個人扛下了所有的事情，包括四年前是怎樣將鑲金首瑪瑙杯帶走的……”

  “風眠，你是了解修蘭的，她不是個壞孩子，更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啊...”

  林風眠為眼前的老人端上一杯熱茶，隨後坐在了旁邊，想到那一支自己親手交上去的錄音筆，不知道該怎樣進行解釋。

  “秦叔叔，恕我直言，每個人都應該為了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應有的代價，秦修蘭一而再再而三的讓我和我太太陷入兩難，這已經是我能留給她最後的尊嚴了...”

  沒有想到的是，能夠讓一個父親瞬間轉變態度的，隻有涉及到孩子的事。

  他看到秦牧的表情從剛才的苦苦哀求，轉變成了微微的嚴厲。

  “如果我的女兒出現任何的問題，你低估了一個父親能夠做出來事情的程度，我實話說，風眠，自從來到公司以後，我就是帶著收集資料的任務，上一次創世紀項目的提前泄露，也是我做的，既然我能夠在那個時候放出去，現在也絕對不會心慈手軟，更何況是為了我的女兒。”

  可是他更加小看的是林風眠的警覺與能力，他站起身，坐在秦牧對麵的沙發上微微的笑了笑。

  “秦叔叔，您以為我就是那樣輕易的讓您進了公司嗎？那麽我這萃瑛集團能夠在這麽些年都在江城市占據重要地位，豈不是太容易了一些？創世紀項目的提前泄露，不用任何的線索也能夠很直接的推斷出是您所做，即使您抹去了所有的證據，但是出於對一個長輩的尊敬，我真的想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什麽？”

  “但是很遺憾的是，看來您並不能及時收手，後來的很多次，我在公司內部所發出的都是假信息，果然不出我所料，所以今天，如果我想要你和秦修蘭一起進去的話，易如反掌。”

  秦牧的臉上又重新變回了剛才的表情，他站起身一直盯著林風眠的動作，隨後彎曲了膝蓋，跪在了地上。

  “林總，我用一個父親的身份求求您，放過秦修蘭一次可以嗎？我願意為她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如果真的走了司法程序，將會在她的人生中抹上汙點。”

  他看了看一旁站著的李靜篤，連忙讓他將人扶起來，但是自己卻背過身去，望著落地窗外的世界。

  “那麽...他們曾經想在淺淺身上抹上的黑點，誰來負責任呢？”

  他冷冷的聲音發出，讓整個辦公室都陷入了清冷的氛圍中...

  另一邊的林家，蘇瑾正坐在柳淺的身邊，不斷地大聲吐槽著一切。

  “怎麽會有人能夠做出這樣齷齪的事情？簡直是蛇蠍心腸！”

  她的聲音在柳淺的耳邊不斷傳來，雖然感到嘈雜，但是總要比警局的孤單好一些。

  “總之...這樣也害了她，算起來，她也不過是一個被人利用的人。”

  聽到柳淺的話，蘇瑾更加難以壓抑心中的怒氣，大聲的嚷嚷了起來。

  “這都是那個女人咎由自取，黃葉華是什麽樣的人啊？被利用也是活該，這下好了，人家全身而退...”

  柳淺不想再說話，隻覺得整個人由內而外的疲憊纏繞在肢體上。

  “蘇瑾，你先回去吧，我沒事的。”她將頭埋進胳膊，聽著旁邊人的動向。

  她的手在柳淺的後背上摩挲著，還想再說些什麽，但是最終卻也沒有說出口，而是拿起背包，對著孟姐囑咐了幾句便離開了。

  聽到身邊安靜下來的氛圍，柳淺才慢慢地抬起頭，她想到了在車上林風眠的那個懷抱，以及他讓人難以捉摸的話語，雖然自己當時是神誌不清的狀態，但雪糕的記憶依舊十分清晰。

  不是沒有想過讓秦修蘭受到懲罰，但是這樣的事情的確的發生時，還是讓她不由得心軟。

  正在這個時候，Nico的電話打了過來，她盯著手機愣了很久，直到快要掛斷的時候才接了起來。

  “有什麽事嗎？”

  聽到柳淺的語氣中就充滿著冷漠，讓本來準備逗她一笑的Nico也改變了說話風格。

  “我現在在林家的門口，出來吧，帶你去一個地方。”

  “我現在沒有心情，你自己去就好了...”

  “我保證這個地方你一定喜歡，今天你不出來我是不會走的。”

  她有些生氣的將手機摔在了沙發上，沒有好氣的坐起身來。

  坐上副駕駛的時候，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的動了怒。

  “我知道這個時候還讓你出來，你一定會是現在的這個表情，像是兵馬俑一樣...”他一邊說著還做出了一個鬼臉，並且想要伸手去捏柳淺的臉。

  “你才是兵馬俑呢...”

  好在這一招還算奏效，讓柳淺的表情看起來略微緩和一些。

  “你要帶我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

  她沒有想到的是，Nico帶自己來到的地方正是舉行婚禮的教堂，但是更加沒有預料到的，是林風眠穿著西裝站在自己的麵前。

  “行了，人我已經送到了，要說我也真是善良，把自己喜歡的女人送來和別人纏纏綿綿，應該頒發一個獎才是...”

  Nico放蕩不羈的笑著，但是微笑之後的辛酸隻有在開車駛離的時候，他自己才能夠清楚。

  這裏好像剛剛舉行完一場新人的婚禮，剛才還人滿為患的教堂，現在隻剩下空蕩蕩的座椅和掛的高高大大的十字架。

  光線從五彩斑斕的玻璃透進來，柳淺不自覺的環繞四周，然後把視線落在了林風眠身上。

  他想說的話，柳淺也想好好聽著，在這個地方，在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

  ＂我把過去的我自己，丟在這裏了。＂

  林風眠的背影站在巨大的十字架前，他扭過頭，帶著熟悉又陌生的笑臉，鬆開了握著的柳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