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安靜到好像能夠聽清楚空氣穿梭的聲音。

  柳淺的每一個字，除了傷害著眼前的人，又怎麽可能不將刀紮在自己的心上。

  離開水麵的魚，擺動不了多久的尾巴，絕望感占領身體的時候，原來是哭不出來的。

  林風眠就這樣愣在原地，親眼看著她將橫在兩人之間的傷口撕裂開來，一次又一次的在在自己麵前。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做？”他徹底沒有了力氣，癱坐在了沙發上，雙眼無神。

  “你一定要問出一個原因嗎？離婚協議書我會馬上發給你，至於後麵的事情，我想我已經解釋的足夠清楚。”

  她冰冷的口吻讓林風眠突然憤慨的站起身。

  用力的拉著她的手腕想要將自己的唇瓣貼上去，卻遭到了柳淺的強行推開，每一次唇齒交融，又瞬間被推開。

  直到他緊緊地抓著她的手腕，雙眼通紅，淚痕還掛在臉頰上盯著她。

  “我不相信，這一切都是有人逼迫你的對嗎？黃葉華，你母親......都是他們讓你做的對不對淺淺，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啊！”

  “沒有人逼迫我，這一切都是我自己想做的，我為了錢，為了權利，林風眠，醒醒吧，不要再傻下去了......”

  柳淺閉上了眼睛，眼角微微顫抖，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她用另一隻手用力地將林風眠的手拿下去，走到床邊，床頭放著的紙張上印著刺目的黑字，抬起手輕輕的撫過，無名指上的戒指好像更加晃眼。

  偌大的辦公室，到了夜裏，隻要把椅子轉過去，就能把萬家燈光收入眼中，隻是沒有一盞會亮到自己身邊。

  高處不勝寒，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爭執不休的會議讓人頭痛，尖銳的耳鳴聲刺導致太陽穴突突的跳動。

  林風眠微微皺了皺眉，示意辦公室的人都退了出去，隻留下自己盯著桌麵上的離婚協議書。

  他愣了愣神，將它拿起來，撕碎扔在了旁邊的垃圾桶。

  埋在成堆的報表與文件裏，頭都不帶抬一下，李靜篤把晚飯放在寬大的辦公桌上，他覺得短短的幾天，林風眠不知道自己瘦了多少。

  他能有多不好過，李靜篤體會不到。

  此刻站在辦公桌前，他寧願林風眠把所有視線內的東西都砸掉，或者在和那群老頭子開會時，拍著桌子把他們罵的狗血淋頭，也不希望他就一直這麽沉默下去。

  ＂股東會的事情，我已經查清楚了，的確是柳淺來到公司，拿走了你的公章...很多事情我調動協調不了...＂

  林風眠死氣沉沉的從桌上抬起頭，沒有任何表情的聽著他說著話。

  “金印呢？金印的事情處理的怎麽樣了？”

  “那天在拍賣會上本來要進行拍賣的，的確是真的漢倭奴國王金印，而且拍賣方就是黃葉華...”

  他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好像每一句關於當天的事情，都在揭開林風眠心上的疤痕。

  “你幫我想辦法，不管花多少錢，也要把金印帶回來。還有，最近幾天我應該都不會回家，你幫我安排好家裏的事情...”

  無法選擇的命運，無法控製的欲望，把人帶來了，又讓人離開。

  終歸是逃避不了的東西，隻不過學會麵對的代價，好像比一直逃避下去還要痛苦。

  他隻身來到林懷德的墓碑麵前，很奇怪的是，每到這一天，天空都會下起淅瀝瀝的雨。

  “老頭兒...我還是把所有的事情搞砸了...”

  接著又是很長一段時間的空白，他舔了舔嘴角的幹澀，蹲下身。

  “我弄丟了所有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東西，包括我最愛的人，老頭兒...你說我是不是特沒用啊？你當初是不是也有點後悔把這些事情都交給我處理。”

  林懷德墓碑上的照片卻在一直笑著。

  “你說...我到底該怎麽辦呢？”

  雷聲在他的身後猛烈的響了起來，林風眠沒有回頭看，隻是笑著站起身，順便擦拭了林懷德的墓碑，撐著雨傘，向另外的方向走去。

  周董事衝著剛進門的林風眠使了個眼色，拉開凳子坐在他對麵，眼前的桌子上印著一圈水漬。

  ＂喝茶麽？＂

  ＂不了。＂把手裏厚厚的文件夾放在桌麵上，伸手解開了係著的西裝紐扣。

  ＂什麽事？＂

  ＂周爺爺，我爺爺在的時候，就一直對我寄予很高的期望，我也知道，這些年您一直在幫我處理很多公司的事情，現在，我想我也是時候把這些事情都交給您處理，我現在已經自顧不暇了...＂

  翻頁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明顯，林風眠隻是靜靜的坐著，等著周董事把東西看完。

  隻是空氣中有一絲淡淡的果味，像極了小時候的味道，不知道要談多久，要是能早點回家就好了。

  ＂給我看這些，是什麽意思呢？＂

  周老爺子合上文件夾，隨手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爺爺，我覺得...＂

  “風眠，既然你已經知道了你爺爺對你寄予很高的厚望，又為什麽還會在這個時候選擇放棄呢？你們林家的現在可隻有你能夠撐起來了...”

  “可我...”

  “孩子，我不知道你經曆了怎樣的事情，但是我知道的是，你爺爺當年把公司交給你，就是因為他足夠相信你，認為你能夠一個人麵對很多事情，如果隻是一點點的挫敗你就要徹底放棄，你又怎麽能對得起他呢？”

  “......”

  “我是看著你長大的，風眠，你爸媽的事情你查清楚了嗎？”

  林風眠搖了搖頭。

  “那你就不要輕易的放棄好嗎孩子？還有很多的事情等著你去做，現在不應該在這裏自怨自艾...知道了嗎？”

  看著林風眠遠去的背影，周董事笑了笑，似乎看到了很多年前的林懷德，帶著一腔熱血，勢必開拓新的商界傳奇一樣。

  有一個辦法能把死局盤活，林風眠想了又想，也無法下定決心，隻是如果現在將萃瑛放棄，那他失去的所有都是白白失去，終究還是變成了爺爺口中合格的繼承者。

  每一個勾心鬥角中為保權利的決定，都是為了永恒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