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花龍枕就這樣擺在林風眠辦公室的內間，三人圍在周圍，緊緊地盯著它。

  柳淺戴上手套輕輕地觸碰著上麵的每一處細節，不止是紋案，還有清朝時期龍造型的獨特，都在這個枕頭上表現的淋漓盡致。

  再看到中間處可能因為出土時早收到了部分損壞，出現了小部分的裂痕。

  她摘下手套：“應該是真跡無疑了...至少我沒見過仿的這樣真的贗品。”

  林風眠皺著眉頭用手指在下巴上不斷揉捏：“不應該啊，當年我是真的看到了它被打碎在地上。”

  Nico接著他的話說下去：“這件事情在當時的學校裏也是比較轟動的，畢竟是一個在校學生打碎了重要的文物。”

  “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學校為什麽就能沒有一絲痕跡的把這件事掩蓋過去？還有，為什麽在這麽大的影響之後，趙蕊非但沒有受到人任何處分，反倒心安理得的繼續學業呢？”

  柳淺將手套收回口袋，繞到了文物的另一個方向。

  “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想。風眠，當年的這件事有沒有可能就是周圍人設計好，等你上鉤的呢？”Nico麵對這樣的證據指向，緩慢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不可能啊，這樣他們能得到什麽好處呢？”

  “恐怕他們的目標不是你，而是你可怕的同情心，引趙蕊進入萃瑛在文物追回板塊中最重要的法國市場，獲得一些關鍵性的線索豈不是更加重要？”

  柳淺看著林風眠迷茫的眼神說道。

  “我明白了，怪不得當時學校裏都傳言趙蕊和學校的領導有什麽裙帶關係，可是不應該啊，我們是在法國上的學，她一個華裔...”

  Nico再次將一掌招呼到他的頭上：“你怎麽拋開了生意場就這麽傻，不是她找到的學校，而是學校找的她，明白嗎？”

  剛回到家的柳淺就接到了來自陌生號碼的通話。

  “柳小姐，我讓你辦的事情怎麽樣了？”

  林風覺的聲音在話筒中傳出來，柳淺下意識的想要去掛斷。

  “......”

  “我已經給了你足夠的時間，如果你不知道怎麽做的話，我可以教教柳小姐。”

  “隻要你答應我，別讓林風眠知道那件事，我會盡快做的。”

  “好，那我就期待柳小姐的好消息了。”

  柳淺和Nico離開以後，李靜篤便走了進來，將文件放在桌上。

  “林總，你讓我查的維也納酒店的監控和張一馳最近的動向我已經仔細看過了，那天您從維也納酒店出來以後，他的確緊隨其後。而且，我發現，秦修蘭最近和他接觸的更加密切。”

  林風眠思慮了片刻，打開桌上的文件看了幾眼，合了起來。

  “這樣，從今天開始你找幾個靠譜的人在秦修蘭家附近盯著。對了，還有，你幫我約，現在江城市拍賣協會趙蕊。”

  林風眠早就想到了當年的事情一定是圍繞著自己開始的，但是在柳淺和Nico在的時候，他並不想表現出來。

  因為如果有任何的危險，他不希望把二人扯進來，與其抓著在時間中模糊的記憶和虛無縹緲的線索，不如直接找到趙蕊。

  根據李靜篤的相約，老同學之間的見麵總是難得的。

  重新見到趙蕊的時候，林風眠看到了久違的成熟，而另一邊的人，則更加欣喜與震驚。

  “風眠！我真的沒有想到會是你。”

  趙蕊此時此刻臉上的笑容應該是沒有任何雜質的。

  林風眠躲過她撲上來的懷抱，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

  “我也沒有想到...會是你。這些年我一直以為你還在萃瑛集團，我還天真的以為，當年你出事，是因為我的原因。”

  趙蕊的臉上換了一種表情，她叉著腰站到背對林風眠的地方。

  “風眠，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你還是對那件事念念不忘。其實我早就應該猜到，是你把印花龍枕拍了下來。”

  林風眠走到她麵前，緊緊地叮著另一邊的視線。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要做的已經完成了，告訴你真相也沒有什麽。當年，一個代號為H的人找到我的家人，因為我父親是國內文物協會的代理會長，再加上當時我對你的情感，他們很自然的找到我作為利用。

  你爺爺林懷德當時一心拿下在法國進行文物追回的所有資格，他們當然不願意。提前換好了贗品印花龍枕，借我手打碎，同時與學校串通好。這樣一來，如果傳出去，輿論必定倒向林懷德的孫子，而不是我...”

  聽到H的代號，林風眠再次活動了脖頸。

  “所以，你這麽做，是為了什麽？”

  “因為如果我不接受，他們就會用我父親和家人開刀，你想不到他們背後有著多麽複雜的脈絡和係統。即使在黑暗中，也足夠讓走在陽光下的我們害怕。”

  “H，這個人，究竟是什麽來路？”

  “畢業以後，你安排我進萃瑛工作，正巧再次合了他們的意。在得到了一些資料以後，他們就派我回到江城，進行文物的拍賣工作。我從來沒見過H，我隻知道，這個組織一直從事著文物造假的工作，而且絕對足夠強大。”

  林風眠點點頭，正準備轉身離開，卻在一半的時候停了下來。

  “像你這樣的人，不應該被它們隨意擺弄。”

  說完便朝著門外走去。

  趙蕊小聲的在嘴邊：“風眠，你一定要小心。”

  從拍賣大樓出來，林風眠沒有立即坐上車，而是站在空曠的街道上想著一切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事。

  長久以來，自己都在被人牽著鼻子走進一個個陷阱，所有的人都以自己為目標，傷害著他所愛的人。

  如果再繼續心軟，將會對更多的人造成傷害，他轉了轉無名指的戒指，眼神更加堅定了些。

  人這一生啊，會經曆三次成長：

  第一次是發現自己不是世界的中心的時候；

  第二次是發現即使再怎麽努力，有些事終究還是無能為力；

  第三次是在明知道有些事可能會無能為力，但還是會盡力爭取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