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眠正襟危坐在校長辦公室時，是在柳淺事情影響過後的一個月。

  “林總，您今天大駕光臨是為了什麽事啊？”秦校長卑躬屈膝的端著剛倒好的熱茶站在沙發一側。

  “秦校長，您坐，別那麽拘謹。我今天來是為了柳淺的事。”

  “您也知道，柳淺是我的妻子。之前發生的事情的確給學校帶來了不少的影響，在這我向您表示歉意。但是貴校暫停柳淺教學工作的事，未免也太過難堪。首先，這件事情不是因她而起，第二，學生價值觀不正確，除了教師的引導，學校的影響應該也很大吧。”

  秦校長連聲附和的表情上難掩尷尬。

  “比起我太太，我想學校某些別有用心的人才是真正的眾矢之的吧，您覺得呢？”林風眠特意查了在社交網站中表露態度女學生的資料，才發現了趙玉墨的從中作梗。

  “林總說的是，至於那些多次用手段的人，我們一定會調查清楚並且盡快處理，您放心。柳老師的工作安排在她回國後也會盡快重新安排。”

  林風眠拍了拍褲腳上的灰塵，微笑著站起身對校長擺出握手的姿勢：“那真是太謝謝您了，秦校長。聽說…貴校的曆史係也是時候擴大規模了，您放心，萃瑛該有的資助不會少的。”

  走到門前的林風眠突然回身，用手中的墨鏡指了指秦校長：“對了，秦校長。您剛才說會盡快處理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我建議啊，一網打盡，魚死網破。”

  最後八個字的重音像是法槌落下的沉重聲響。

  離老遠就聞到家中的飯菜香味，林風眠讓李靜篤加快了車速。可是推開門見到的人卻讓林風眠沒了胃口。

  “風眠，你回來了。快坐，今天可是我和孟姐一起做的飯哦，都是你小時候最喜歡吃的。”

  顏婉清端著家常菜從廚房走出來，與她身上的大牌裙裝格格不入，想必也是忍氣吞聲地吞下這煙火氣的吧。

  “婉清，你怎麽又來了？”

  李靜篤接收到林風眠瞪過來的眼神後連忙聳肩表示自己並不知情。

  “你這家裏，可真不像有女主人的樣子。”顏婉清臉上的笑容看似真切，但總讓人覺得虛偽。

  林風眠扔下西裝走到餐桌坐下，桌上的羹食的確是自己最喜歡的，卻能明顯聞出孟姐的味道。

  顏婉清在端上最後一道菜以後，坐在了林風眠的對側。她舉起手機，用盡可能清晰的角度拍下林風眠的臉以及桌上的紅酒美食，尤其是身後的裝潢。

  “快吃吧，吃完我送你回去，以後沒事別總往我這兒跑，家裏也沒人招呼你。”

  林風眠的話讓顏婉清的嘴角尷尬地抖動著，但是自尊心作祟，她還是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舉起酒杯：“風眠，這杯敬你，也敬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時光。”

  酒杯碰撞的聲音連同林風眠冷漠的回應一起咽回嗓子，顏婉清立刻編輯好一條完整的短信發給自己早就調查好的號碼。

  要不是林風眠背後那幅陳逸飛的油畫，柳淺也不會將懷中抱著的文件夾散落在地。

  故意露出的纖細手腕和配文“風眠最喜歡的麵包蟹”，柳淺再次聯想到那天通話中的女聲，她在人潮中慌亂撿起顯眼的藍色文件夾，其中還包括著今天剛剛獲得的榮譽證書。

  意大利的文物修複講師通常注重階段性考核，來到學校的兩個多月，柳淺收到了各方老師的誇獎，即使語言的障礙，她還是感受到了久違的自信。

  準備今天晚上與林風眠分享的喜悅也因為證書上的腳印被澆滅，柳淺隻知道，她的證書被行人弄髒了。

  她心中的怨氣多半是來自自己的不小心和過往人的冷漠，與其他無關。

  顏婉清的家住在江城的另一處富人區，燈火通明的院子此時卻隻剩下林風眠無奈的呼吸聲。

  她在林風眠準備走的前一刻，特意掏出手機，用微笑的麵孔展示著自己剛剛發給柳淺的信息。

  “你…婉清，你到底想幹什麽？”熟悉的手機號還是自己為柳淺辦好的，林風眠努力克製住自己情緒的邊界線。

  “我不想幹什麽？我隻是想讓你那不負責任的女主人知道，你，和我在一起。”顏婉清將手機重新塞進小羊皮的包中，嘴上鮮紅的口紅色號也快扯到了嘴角。

  “顏婉清，這是我最後一次心平氣和的和你溝通，如果你還是執意要破壞我和我太太之間感情的話，你也別怪我不顧以前的情分。”

  領帶上突然的借力和貼過來的麵孔，讓林風眠的雙足險些失重。

  顏婉清拽著他的領帶，帶著顫抖和哽咽的聲調：“林風眠，你別以為我隻有這點手段，我想要的東西，還從來沒失手過。”

  在第七個視頻通話打來的時候，柳淺終於放下手中的書接了起來。林風眠剛洗完澡的樣子如同在自己眼前一樣真實。

  “為什麽不接我的視頻？”

  “你不是在吃麵包蟹嗎？我沒敢打擾您的雅興。”

  柳淺眼神的閃躲和她身後意大利的氤氳，都讓林風眠恨不得立刻飛到她身邊。

  “那是和我一起從小長大的妹妹，這幾天一直纏著我，我可什麽都沒做，一直保持著好男人的底線。”

  “我又沒問你，跟我有什麽關係。”手上搓著紙巾的小動作在視頻的盲區，沒法入林風眠的眼，卻足夠讓柳淺忽視自己的在意。

  “淺淺，我想你了。”林風眠盯著那雙靈動的眸子出了神，她額頂的一小撮頭發隨意的搭在麵頰，好像伸手去撥開的衝動異常強烈，催生出更多的思念。

  上一次聽到這句話還是自己離家念大學後蘇瑾的聲音，說來也奇怪，意大利的風怎麽能在一時間就變得暖了起來，吹在身上還有些許熱。

  把手機歪向另一側露出一個早就忍不住，但還在嘴邊徘徊的笑容，柳淺沒看到大洋彼岸另一側的笑容，卻聽到了意大利和江城風的聲音在一時間纏繞在一起。

  “其實……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