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濟格毫無疑問選擇了最保守的戰術。

  顯然，在他的心裏，這支明軍即使有著令人瞠目的火器裝備，但是，依然是步卒，在野戰之中，在沒了城牆和深溝的阻礙，他絕對有信心擊敗對方。

  最保守的戰術，才是最有效的戰術，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任何的計謀，花俏，都不過是一個笑話。

  炮彈在騎兵之後開始炸開，開始收割著騎兵們的性命，馬上的騎兵們，揮舞著戰鬥，紅著眼前朝著前方的明軍陣列狂衝著，在他們的眼裏，天地之間除了前麵那一列列的盾牌，還有盾牌間伸出來的長槍，已經什麽都不剩下來。

  他們腦子裏想的隻有一件事情，衝過去，撞開這堵盾牌和長槍組成的牆，然後殺死對方，或者是被對方殺死。

  如果將所有的聲音屏蔽掉，再次同天空中俯瞰下去，看到的畫麵是極具衝擊感的。

  衝鋒途中，不斷的有騎兵被突如其來的衝擊力量撞到或者是直接栽到馬下，然後被身後的同伴淹沒，不斷的戰馬跑著跑著，就一頭栽到了地下，將馬上的騎士遠遠的拋開，在半空中劃開一道優美的弧線，然後，人和馬就再也沒了聲息。

  但是，更多的騎兵，卻是越過這血與火的封鎖，到達了那盾與長槍的陣列前，帶著他們巨大的衝勢，帶著成百上千斤的衝擊力，狠狠的砸在這堵牆壁前。

  短短的接觸麵，幾乎瞬間就成了血肉橫飛的生死抵禦，明軍的陣列，被狠狠的撞出一個凹槽，大量死傷的明軍士兵的殘肢和身體，在騎兵們不可阻攔的衝擊力下，四下拋灑開來。

  騎兵們組成的箭頭，狠狠的紮進了明軍的陣列當中，一層，兩層，三層，四層！

  幾乎一照麵，明軍就有了巨大的傷亡，陣形也被衝開，明軍的血肉之軀組成的陣列，在戰馬的衝撞下，終究還是顯得太脆弱了一些。

  但是，明軍終於以一種超乎想象的韌勁，頂住了這一番衝擊，騎兵們的衝擊，終究沒有鑿開明軍的陣列，在最後還有幾排士兵的是，戰馬的衝力已竭，明軍終於在千鈞一發的時候，緩過氣來，瘋狂的發動著反撲。

  就好像的人的血肉裏，紮進了一根木刺一樣，不將這木刺剔出去，人總是感覺到疼痛難當。對於此刻的明軍，這根紮進來的刺，若不能盡快剔出去，那是會要命的。

  紅著眼睛的明軍們，幾乎是一種自殺的方式，和這些衝進他們陣列的騎兵們廝殺著，馬匹的轉圜之地，到處都是明軍的身影，此刻的騎兵，失去了速度和力量，被大量拿著長槍的明軍圍攻，結局除了戰死，不會有其他的結局了。

  短短的瞬間，雙方都有著巨大的傷亡，明軍的反擊也有了成效，在足足付出差不多對方一倍的折損之後，這些突入進來的數百騎兵，終於被他們全部驅趕出了陣列，飽受摧殘的陣列，仿佛是有著自愈能力的人體，開始緩緩的回複著，直到將所有的敵人，全部都趕了出去。

  後續的騎兵們，在發現自己的衝鋒已經失敗，並沒有前仆後繼的朝著這死地裏衝，而是稍微撥轉了一下方向，朝著明軍右翼更右的方向呼嘯而去，哪怕這這個過程之後，他們沒有明軍炮火的殺傷，但是，從明軍陣列中飛出的大量弓箭，帶走了他們不少人的性命。

  他們依然堅決，果決的脫離了戰鬥。

  明軍無法追擊。

  第一波的攻擊結束，或者說第一波開戰前的試探結束，韃子付出了數百人的折損，明軍付出的更多，但是無論如何，這次交手，韃子的戰略意圖沒有得到實現。

  “是山海關的明軍！”

  阿濟格身邊的範文程，輕聲的說道，對方的旗號清清楚楚的告訴了他們，這一支兵馬是誰統領的，而阿濟格幾乎是沒有機會率軍和這支人馬交戰過的。

  “還算不錯，比大多數廢物明軍強多了！”

  阿濟格臉上露出嗜血的笑容，若是一觸即潰，他會覺得這場戰鬥非常的沒意思，現在對麵的明軍，有那支火器犀利戰陣強壯的兵馬啊，也有山海關的這支從未交手過的強軍，這讓他有一種棋逢對手的感覺。

  欺負弱小的對手，並不能顯得自己強大，隻有和旗鼓相當的對手戰鬥，戰勝對方，才能讓自己更為強大。

  他嘿嘿的笑了笑，朝著身後傳令兵說了一句：“讓杜勒春起試試他們的後軍，素揚襲擾對方前陣，我看他們有多少大炮可以用！”

  奧利維亞站在高函的身邊，臉色肅穆，一片鎮定。

  但是她此刻心裏卻是早已經一片澎湃，指揮著數萬大軍作戰，這是她以前想都沒有想過的事情，但是，現在她就站在這裏，她嘴裏發出的每一道命令，都會立刻被執行，每一道命令，都可以有上百上千的性命為之付出代價。

  她對此感到非常的自豪，作為海外鎮撫司的指揮僉事，她這這支錦衣衛兵馬的統帥，是直接指揮著著，站在她身後的那人，他的一切意誌，都將由她來完善，執行。

  何塞一直在她的身後，在軍中，他幾乎一直到擔當著奧利維亞的幕僚長的角色，為奧利維亞拾漏補缺，而正是在他的不遺餘力的幫助下，奧利維亞才從一個指揮幾十人打群架的傭兵團的首領，逐漸成了現在指揮著數萬大軍作戰的將軍。

  而且，這將軍還很出色。

  “後軍固守，不要理會那些前來騷擾的敵軍，告訴他們，炮營沒有炮火支援他們！”

  “肖恩那邊所有的大炮就位還有多久，敵軍正麵攻擊之前，沒有到位的炮位的炮手，編入決死隊！”

  “讓錦州軍的殘兵全部退入後陣，令陸萬看守好民夫營，原來看守民夫營的兵馬，馳援後軍！”

  一道道的命令發布了下去，一道道的命令被執行，戰場上的氣氛雖然緊張，不時有戰況回報回來，奧利維亞綜合著當前的戰情，及時修正著明軍的防禦，而對於這些具體指揮軍隊的事情，高函沒有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