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鎮撫司曆來沒有在打掃戰場的時候，收攏俘虜的習慣，如果不是成建製的敵人投降，所有在戰場上倒下來的敵人，在這些海外鎮撫司的官兵眼裏，都是一個個流動的銀錠，是他們這奮力搏殺來的賞金，所以，不管是有氣的，還是沒氣的，在打掃戰場的人眼裏，他們看到的都是脖子以上的那一顆人頭。

  負責檢校軍功的軍官，在點驗著手機，不時有各千戶，各百戶，將他們砍下來的人頭送到這邊來，然後記成軍功。

  而這些首級，就這樣亂七八糟的堆放在這裏，由一些士兵看管著，逐漸堆成了一座小山。這個時候，後麵有命令傳來了下來，看守這些首級的士兵一個個都苦起臉來，開始一個個彎著腰擺弄起這些首級來。

  當戰場上的戰場打掃進入了尾聲的時候，兩座巨大的京觀也逐漸成型。

  曆來征戰為得勝者為了炫耀武功，會在戰後聚集敵屍，封土而成做成高塚，是為京觀。京，謂高丘也;觀，闕型也。

  此刻，當京觀築成，統計的戰果也出來了，此戰，總計斬首三千七百五十四級，俘獲戰馬上千，火器軍械若幹。

  當這些戰果匯集起來，送到高函的手裏的時候，高函看了看，微微笑了笑，將這些戰果統計，隨手放到了一邊，繼續著剛才的說話。

  在他的麵前，是此戰中出戰的千戶以上的將領，這是一次例行的戰後總結，隻是這一次，規模大了許多，而吳三桂，則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戰後總結。

  因為大勝，在座的諸人都是非常的輕鬆，而高函治軍，也絕對算不的上特別嚴苛的那一種，他一貫的治軍理念，就是各司其職，賞罰分明，而這一次的大勝，顯然海外鎮撫司上下，打的極其完美，那麽，自然就隻有賞，沒有罰了。

  奧利維亞也是臉上露出自負的笑容，畢竟這一次的戰鬥，主要指揮是她，這就意味著，她這個指揮僉事是名至實歸的，任何質疑她的性別和年齡而身居高位的質疑聲，從此可以戛然而止了。

  眾人輕鬆的複盤著戰鬥，從原來的小心翼翼到發現敵人不堪一擊，甚至連意外出現的火槍兵部隊，也被一並殲滅，這樣淋漓盡致的大勝，讓眾人都覺得，哪怕這樣的敵人，再多一些，海外鎮撫司上下也不在話下。

  要知道，今天僅僅是靠著火槍兵，就取得了這樣的戰果，而海外鎮撫司最有震懾力的是大炮，大半個炮營還在右屯沒有動彈呢，若是今日主戰的不是那些步卒用的三磅炮，在炮營的十八磅炮的打擊下，隻怕戰果會更加輝煌。

  “這些並不是真正的敵人，真正的敵人，要不今天咱們的對手難對付的多！”高函咳嗽一聲，讓一個個亢奮的將領們冷靜了一些：“不過是一些敵人的仆從軍，至於他們的火槍手部隊，更是咱們自己教出來的一些不成器的學生，若是你們拿他們當真正的敵手對待，那就太看輕自己了！”

  “大人，這是咱們第一仗啊，這第一仗打成這樣，兄弟們心裏都有底了！”許難當大聲的說道：“斬首三千七百餘，僅僅是咱們鎮撫司的人馬就這麽大的戰果，若是和朝廷遼東遼西的兵馬聯手，我都有心率領兄弟們直搗黃龍！”

  “哈，許僉事最近長學問了，連直搗黃龍這詞都會了！”奧利維亞微微笑道：“什麽時候教教我，這些拗口的詞兒，我可是老學不會！”

  “咳咳咳！”高函咳嗽了一聲，打斷了奧利維亞的歪樓：“談軍情，總結，奧利維亞，你也是統領了，嚴肅點！”

  “大人，我覺得你太看重這些敵人了！”奧利維亞嚴肅了起來：“雖然敵人是騎兵為主，但是，隻要咱們依靠大營，炮營支援，我足夠有信心用極小的代價，擊潰這些騎兵不對，除了吳遊擊的這種火器騎兵，這些北方騎兵，我們真的一點都不在乎！”

  “我從來沒小看過他們！”高函正事說道：“但是，我大明每年耗費數百萬兩白銀，為了就是防禦抵抗這些敵人，我真不知道你們哪裏來的信心，就我們鎮撫司區區數千人，你告訴我，居然不不在乎他們？”

  高函搖頭，“若是連你也是這種想法，我怕真正的敵人麵對你們的時候，你們會發現，那將是你們生平最艱苦的一場戰鬥！”

  他環顧著眾人：“這一仗打的不錯，不就說你們一點錯誤都沒犯，而在戰場上，是容不得你們犯錯的，你們犯錯，付出的就是成百上千士卒的性命，這些士卒，是和你們一起同甘共苦過的兄弟，是和你們在一口鍋裏吃過飯的兄弟，是和你們一起打過葡陶牙人荷蘭人的兄弟，你們覺得，用他們的性命，去彌補你們犯下的錯誤，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嗎？”

  眾人臉色凜然了起來，剛剛那種盲目樂觀的氣氛，陡然消散了不少。

  “按照規矩來吧，一個千戶一個千戶的來，奧利維亞你總結，遊擊吳三桂，你既然暫時歸我鎮撫司節製，你也得參與！”

  高函端坐在正中：“開始吧，許難當，就從你最先開始！”

  吳三桂真的有些莫名驚詫，這是完勝啊，簡直是大明開朝以來同等數量的兵馬對這北方韃子的戰鬥中的異數，以自身損傷不到三百之眾殲敵人三千七百餘人，這樣的大勝之後，不論功行賞，不犒賞三軍，反而弄個這什麽戰後總結。

  這錦衣衛的人是不是都是些傻子啊！

  雖然在最後逼退對方那些騎兵的殘部的時候，他也犯過嘀咕，心裏吃味的說過，要是這樣的人馬要是讓他吳三桂來指揮，那定是這數千敵軍一網打盡，但是，他心裏還是知道的，別說有沒有這麽一支強悍的歩卒讓他們來指揮，就算有，在他的指揮下，也未必能打得出這樣的成績來。

  騎兵對步卒，步卒一旦失利，那就幾近全軍覆滅，兩條腿的人逃跑起來，是怎麽也跑不過四條腿的馬的，同樣的道理，若是步卒擊敗了騎兵，步卒很難取到什麽大的戰果，逃跑的騎兵，同樣是步卒望塵莫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