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函看著對方，很是誠懇的說道：“所以，我就是很想認真的問問兩位，你們到底是想幹什麽，要扣下這批軍械，是為朝廷著想，還是為你們自己著想！”

  為公還是為私，這其實是一個和誅心的問題，至少，麵對高函的這個問題的時候，無論是這東廠的小檔頭，還是清軍道的這位張大人，直接就無視了對方的這個問題，這個問題，簡直是就是無法回答。

  為公，此刻說出來，就有標榜自己，沽名釣譽的意思，即便是一心為公，那也絕對不單純了。

  為私，開玩笑，這種事情怎麽能說出來，更被說在這一群明顯是他們覺得可以拿捏的住的官兵麵前說出來。

  “你什麽人，敢問我們這樣的話，你是不是不服本官的決定，想要汙蔑本官！”張大人麵色一黑，正氣凜然的說道：“為公也罷，為私也罷，你的想法我一點都不在乎，我隻知道，你照著做就行了，而眼前你和你的這些手下，意圖抗命，哼哼，有東廠的諸位大人在這裏，你們也太沒眼色了！”

  還諸位大人，高函心裏微微哼了一哼，越發覺得自己的判斷沒錯了，如果一個小小的檔頭，也叫做大人的話，那東廠裏滿地都是大人了。

  這個清軍道的張大人，真不要臉。

  “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麽說的了！”高函搖搖頭：“東西你是扣不下的，你說抗命就抗命，有本事你調集朝廷的兵馬來剿了我們，我們也是有根腳的，若是真的是公文上出了差錯，你可以派人去兵部和咱們神機營查問，就這樣了，送客！”

  “你……”

  張大人氣得一指高函，正待想威脅幾句，突然見到高函身邊的眾人居然是一點害怕的神色都沒有，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他心裏突然一沉。

  這些人好像不害怕抗命啊，他們似乎……真的敢動手？

  他朝著身邊瞟了瞟，他到來一二十人，東廠的番子有一二十人，但是，這客棧裏的神機營的官兵，足足有一百多人，好像現在動手，自己要吃眼前虧。

  他指著高函，嘴裏原本想要威脅的話，直接就變了。

  “你們呆在這裏，不許離開，我會派人連夜去京裏，去兵部和神機營查問你們的事情，若是強行離開，後果自負！”

  說完，也不待高函有什麽反應，直接一揮手，對著自己帶來的人：“走！”

  東廠的小檔頭，猶豫了一下，見到他已經轉身到朝著門口而去，急忙也跟了上去，甚至連一句場麵話都沒有交代。

  身後的這些神機營的官兵，一直就這麽看著他們離開，連鼓噪的聲音都沒有，這叫做陳萬的小檔頭，感覺自己臉上火辣辣的，好像被人猛摑了幾巴掌一樣。

  一走出客棧，確定客棧裏的人聽不到自己的說話，他站定了腳步，看著前麵走著的張大人，微微咳嗽了一下。

  張大人聞聲停下了腳步，他走了上去：“老張，這一票不做了？”

  張大人你回過頭，臉上陰沉的很：“怎麽做，就你這點人手，還是加上我的這些兄弟，真動起手來，吃虧的是咱們，你沒看見，人家壓根就不怕動手嗎？”

  “真是邪門了，神機營的那些家夥我知道的，一個個都懶散的很，什麽時候出了這一批人，看他們的樣子，不像是京軍，倒是像九邊的那些軍兵！”

  陳萬本事不得其解：“老張，我覺得他們絕對有問題，你的人也看過了，那些大車裏，全是一箱一箱貨真價實的火銃，神機營的人，沒富裕到這麽大一批火銃送到遼西去，真有好東西，他們自己就吞下了，說到搶火器，誰搶的過他們！”

  “你的看法是……？”

  張大人覺得今天這事情，也是有些奇怪，他都擺出這架勢了，真是要是神機營的官兵，路過他的地盤，領隊的軍將哪裏會這麽不知道好歹，就算他們沒有孝敬送上，但是，攀扯一下軍中的關係，這是必然的。然後這關係肯定是攀得上的，到時候借著這關係，大家就親近了許多，到時候意思一下，這事情一般就這麽過去了。

  這是正常的應對。

  但是對方的做法，是壓根不理這一套，這說明要麽是對方的後台極其的硬，不屑做這種事情，要麽，就是對方根本不懂，反正不管是那一種情況，在繼續為難對方，這真有可能鬧講起來，甚至衝突起來。

  在這些麵前為難一下，上官不會說什麽，但是，無理為難對方，真鬧將開了，哪怕是他是永平府的清軍道，這事情也落不下什麽好來。

  尤其是，他的這種為難，真和公心沒多大關係。

  目前市麵上軍械泛濫，朝裏已經努力在收繳流落在民間的那些軍械了，尤其是犯禁的那些重器，普通的刀劍真是收繳不過來，但是，弓弩，火銃，鎧甲，這種東西，那是絕對允許民間持有的。

  年前年後和韃子的打仗，很多軍械都流落到了民間，收繳這些弓弩，火銃和鎧甲，無論是對他來說，還是對東廠的人來說，都是功勞，但是，敢持有這些東西的人，沒一個是好說話的，多少都算地方上大大小小的豪強，和他們玩軟的，人家不鳥官府，玩硬的，人家搬出後台來，沒準比他還硬。

  那麽，一批押運火銃的官兵經過永平，就不得不令人動心了，平時收繳個三五支火銃，都算是可以送到上麵表功勞的事情，這上千隻火銃過境，這中間操作一下，弄上幾十隻的損耗總不難吧！

  都是軍中的人，清軍道非常的清楚，押運軍需糧草之類的東西，絕對都是有損耗值的，比如說運送一千斤糧食，出發的時候，沒準就是一千五百斤，軍械也是如此，要不然，真有損耗，到了地頭，數字對不上，那這事情就麻煩了。

  還有個他和東廠的陳萬都不能說的念頭，那就是現在市麵上造作局製造的火銃，在黑市上價格都已經超過五十兩了，而且還有價無市，大家都在辦差的，誰不想弄點功勞好升遷，在京師附近，這些東西，就和在邊鎮上的韃子人頭一樣，都是功勞，都是可以直接拿銀子交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