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來的時候，已經是十天之後了，依然有就有菜，兩人已經是分熟稔了，雖然依然一口一個袁督師，另一個一口一個高指揮，但是兩人已經像多年酒友一樣，舉杯之時，已經有了默契。

  這一次，高函說的是他海外鎮撫司的事情，是如何的和葡陶牙人對戰，有是如何在大員城下大敗荷蘭人，說的是他海外鎮撫司的幹將門，奧利維亞，何塞，陳凡，許難當，還有林立等等。

  而袁崇煥，也終於隨著他的節奏，說道遼東軍中的情形，說道趙率教，祖大壽，說道滿桂，何可綱，隻是他入獄已經數月，趙率教，滿桂，也已經殉國，說起這已經故去的人，袁崇煥多少有幾分唏噓，哪怕那滿桂，一直以來，和他都不怎麽對付，說道對方的時候，他足足沉默了好長時間，然後狠狠灌了一口酒。

  酒喝完了，話也聊的差不多了，這一次，高函沒有急著離開。

  袁崇煥的臉越喝越紅，眼睛也越喝越亮，他知道，差不多到了對方要說出來意的時候了。

  “祖大壽的人，殺了我的人！”

  高函斟酌了許久，還是將這話說了出來：“因為火器的事情！”

  “那就是你的人該殺！”袁崇煥笑著搖搖頭：“祖大壽要火器，自然要火器的道理！”

  “火器廠不是朝廷的，是我錦衣衛的！”高函緩緩說道：“遼軍有錢，每年數百萬兩的銀子，朝廷可是一點都不猶豫的撥下去，這是買賣，買賣不出仁義在，若是買賣不成，就殺了對方，那和山賊土匪有和區別！”

  “這話你和韃子們說去，他們就是這麽做的！”袁崇煥不以為意的的說道：“火器國之利器，遼軍國之幹城，用之，於國於民都有利，難道這種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或者是流落商賈之手，就是好事了？”

  “也就是說，這要他願意，他甚至可以連我的火器廠都拿去，若是不服氣，他一刀殺了就是了！”高函看著袁崇煥，問道。

  “在遼東的話，他要這麽做，我是支持的！”袁崇煥打了個酒嗝：“京師嘛，也就這家夥，平日裏看起來膽子不大，這次怎麽居然有這麽大的膽子了！”

  “對，他膽子是很大！”高函點了點頭：“火器，他想要，此刻，督師住在這裏，他似乎覺得也不怎麽合適，那些火器，他可不是想用在遼東遼西，用在韃子身上，而是打算京師用一用的！”

  袁崇煥眼裏的酒意，一下就消失了，愣愣的看著高函，似乎有些不大相信高函的話。

  “這不可能！”他斷然否定道。

  “我是錦衣衛的副指揮使，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錦衣衛這三個字！”高函歎息了一下：“我就是不知道，若是真的有那麽一日，祖大壽的人到了督師麵前，督師該何去何從呢？”

  袁崇明沉默了下來，半響沒有出聲。

  高函靜靜看著他，也沒有出聲，屋子裏陷入詭異的安靜當中。

  高函歎了口氣，站起身來。

  “酒我喝夠了！”袁崇煥的眉眼裏有些疲倦，“以後，我不想再喝了！”

  高函看了看他，點點頭，走了出去，再也沒回頭看那小小的囚室一眼。

  走出牢獄，高函站在眼光下，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高小七和楊樂走了過來，站在他的身後。

  “動手吧！”高函輕輕的開口了，“一個都不要放走了，全部拿下來！”

  在東城，在西城，在一間不起眼的客棧裏，在一個很普通的宅院前，在一間熱鬧非凡的酒樓後院，無數錦衣衛朝著這麽他們盯了多日的地點湧了進去，片刻之後，廝殺聲和人的慘叫聲響了起來，然後，有人渾身是血，有人被鏈鎖鎖住，帶了出來，塞在早就準備在不遠處的馬車上，揚長而去。

  有人剛剛走到附近，發現前麵發生了劇變，一臉鎮定的走過，甚至眼睛都不往這發生事情的地點看下，但是，身後幾個看似普通的百姓，卻是走了過來，攔住了他的去路。

  撥刀，廝殺，製服，很快，他也被送上了馬車，然後朝著遠處而去。

  這一切，高函都看不見，但是，他知道，隨著自己的命令，現在這一切都在發生著，有人流血，有人正在死去，也有人即將身陷囹圄，而在一切，都是因為他身後那個囚室裏的人，和遠在遼東的那個人。

  他們，究竟想要幹什麽？

  高府，後宅。

  和所有的高門大戶一樣，高府也有後宅，而且，占的地方不少，那是因為，高府的後宅，分為了好幾間大院子。

  高小蘭夫妻住在這裏，也有著自己的院落，這一方麵，高函從來沒有虧欠過自己的妹妹和妹夫，而吳嫣然這個大嫂，顯然也做的很好。

  章萊從海外鎮撫司辭職之後，就住在家裏，而通往前院的大門，也多了幾名從高函從北港帶回來的護衛，平日裏章萊在屋子裏做什麽，這幾個護衛，都不會幹涉，但是，一旦他想出自家的院子，就會被這幾位護衛客客氣氣的攔回去。

  試過兩次，章萊再也沒有出去的心思了，倒是高小蘭很不服氣，在高父麵前鬧了一場，平素和自己兄長沒紅過臉的她，氣急之下，說了不少的渾話，甚至說要搬出府邸去。

  高一山用仿佛看著一個傻子的眼光，看著平日裏他覺得聰明體貼的女兒，卻是沒說什麽，高母想來安慰女兒一番，卻是不知道說什麽，隻是反複的說，“你大哥這麽做，一定是有你大哥的道理，等你大哥回來，好好的說他一頓！”

  高小蘭委屈的大哭，卻是不敢去吳嫣然哪裏去鬧，心想等大哥回來，一定要問個明白。

  沒想到，一連數日，大哥居然沒有回家，而是一直都呆在衙門那邊，直到今天，她終於忍不下去了，準備去吳嫣然那邊打聽一下消息，走出前院的時候，卻正好看到他大哥帶著一群護衛回家來。

  “大哥！”她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你怎麽能這麽對章萊，你為什麽不幹脆將他關起來算了，反正你現在官大，做什麽都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