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高函一愣，才反應過來，這個二夫人是什麽人，看來，府裏的人早就已經認定這事情了，他反而是最後知道的一個。他笑著搖搖頭，既然大家都開心，到時候風風光光的娶柳如是進門就是了，反正不至於委屈她。

  “對了，咱們現在幾家鋪子？”高函對自己的家業一無所知，這種事情，他反而要問高小七。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少爺，要不我將帳房裏的人叫來問問！”高小七搔搔腦袋，他是真不清楚，反正他感覺，鋪子很多。

  “鋪子的事情，很多都是二夫人打理的！”高小七看了一下高函的眼色，見到他沒什麽不高興的樣子：“二夫人那麽本事，夫人都佩服的很呢？”

  “哦哦哦！”高函點點頭，柳如是做生意的本事當然不差，那麽大的四海商行都做的風生水起，自己經營幾家鋪子，那簡直不費吹灰之力，這事情倒是沒什麽值得費腦筋的。

  “章萊上值去了？”他隨口問道。

  “姑爺一大早就上值去了，對了，少爺，這些是拜帖，都是在咱們鎮撫司的人，還有幾個世襲千戶，想來拜見少爺的！”

  “這些不著急，都不認識這些人，回頭有空再搭理他們！”高函對這些人一點都放在心上：“經曆司最近的事情很多麽？”

  “這個倒是沒聽說過啊！”高小七愕然，海外鎮撫司衙門在京裏的事情，還真不算多，去年倒是忙過一陣子，轉年好像就沒聽說有什麽大事情可忙。

  高函手中拿著那些拜帖，隨便翻了翻，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看到的名字，有些失望的將那些拜帖丟在了桌子上。

  “去查一查，昨天章萊晚上去了哪裏，和誰在一起！”他漫不經心的吩咐道：“別讓他知道！”

  “明白！”高小七興奮的點了點頭，少爺回家就吩咐自己做事情，看來自己在少爺心裏，還是分量不變，至於查的誰，他一點都不在乎，他姓高，又不是姓章。

  正經是自己在京裏這麽久，衙門裏的朋友，市井裏的朋友，可是解釋了不少，正好通過這個機會想少爺展示一下自己的能耐，那是再好不過了。

  吃過飯，將那堆拜帖丟在桌子上，高函帶著人徑直出門去了，外麵的那些人來拜見他，但是，他也有要拜見的人，他不過是錦衣衛副指揮使，在他的上麵，可還有蘇天養這個正牌指揮使呢。

  無論是官場慣例，還是師生情誼，他今天都得去拜會一下對方。

  在門口的那一堆錦衣衛的官兒，看到高函帶人離去，卻是沒有一人覺得高函怠慢了他們，反而嘖嘖感歎，咱們的副指揮使大人，真是一個大忙人啊，昨日裏剛剛回京，就被宮裏召見，現在一大早就出門辦事去了，有了副指揮使大人這樣的能人，又得恩寵，這錦衣衛興旺，那是勢不可擋啊！

  眾人一邊感歎一邊散去，一邊忖度著，明日要更早來了，副指揮使大人見不見他們，那是副指揮使大人的事情，但是，他們來不來拜見副指揮使大人，那就是他們的問題了，更別說，現在的指揮使蘇大人，年老力衰，據說已經像陛下請辭過幾次了，副指揮使大人年富力壯，又是在這個當口被陛下提拔起來的，在其中的意味，還用著說麽？

  若是因為這官場上的些許小事，被將來的指揮使大人記恨上了，那今後的日子，怕就是不好過了，這錦衣衛的人和朝廷官場上的官兒，在這方麵沒什麽區別，個個都是人精，這種低劣的錯誤，他們是不會犯的。

  蘇府很大，但是，沒有高函的府邸大，門口也沒有那麽錦衣衛的官員在等候拜見。

  從通報到進門，高函沒有絲毫的等待，好像蘇府的門子，一直都在等待這高函的到來一樣。

  天氣依然有些冷，出門的時候，高函甚至罕見的穿上了一件錦袍，這衣裳是吳嫣然過年的時候，為了縫製的，穿在身上，外麵清冽的氣息，就再也沾染不到他的身子。

  見到蘇天養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大概誤會了點什麽，對於蘇天養這樣的老人來說，或許他覺得是清冽的氣息，在對方眼裏，是苦寒，是凜冽，是生命不可承受的侵骨。

  蘇天養在書房見到的他，穿著厚厚的狐裘，書房的地板下，還燒起了火龍，一進門高函就感到一陣熱浪鋪麵而來，而即便是如此，蘇天養臉上依然不見紅潤，而是略顯蒼白。

  他斜斜的靠著一張躺椅上，抱著本書，見到高函進來，朝著他點點頭，未曾起身。

  “知道你今天回來，若是你今天不來，怕是就要被人看笑話了！”他微笑著說道，臉上皺褶堆滿笑意。

  “誰敢笑話教授您！”高函微微一笑，在他麵前坐下：“這是身體有恙？”

  “老了，不中用了！”蘇天養搖搖頭：“以前的那些事情，就算當時不來找你，總有一天會來找你！”

  高函瞟了一眼他放下的手中的書，微微愣了一愣，書名《毒經》，正是當初在如是小院蘇天養帶給他們的那一本，他可沒想到他在書房了I看的會是這種書。

  “這毒經添添加加，刪刪減減的，這幾年也做了不少改動，你若有興趣，回頭我叫人抄錄一本給你送去！”蘇天養笑道：“說去來，我這模樣，也是拜這些東西所賜，去年端午後，就這樣了，太醫院的太醫來診治過，說是以前常年接觸這些毒物，這毒性入體，加上年紀大了，自然就這樣了！”

  這就是慢性中毒了！高函心裏一凜，暗道僥幸，幸虧入宮之後自己就沒機會接觸到這些，而當初學這毒經不過是防止皇帝被人毒害，此後自己從宮裏調到錦衣衛南衙，然後至海外鎮撫司，更是沒機會接觸這些東西了。

  “不過是些許微弱毒性，好好將養一番，教授你一定會重新龍精虎猛的！”

  蘇天養笑了笑，不回答他這話，顯然他心中對自己身上的毛病，早就一清二楚了。

  “陪我下盤棋吧！”他緩緩開口，“年紀越大，越覺得無聊，值得消遣的事情，越來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