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彩默默的點頭，這大概就是高函敢坐在他麵前侃侃而談的最大的依仗，一個是地方大員，一個是天子心腹，不過，有的時候，地方大員還真的拚不過天子心腹，鄭家也沒指著在官場上升官發財，入主中樞，那是不可能的時候，能夠歸順朝廷，有大義在手，能夠保全自己現在的實力和財源，那才是最重要的。

  當然，還有鄭芝龍最看重的一點，鄭家將來在史書上，留下的可就是忠臣良將的名頭，而不是流寇海匪，他也敢麵對祖先和遺澤後人了。

  “我知道你一會半會，也不會有答案給我，不妨回去之後，和你大哥好好的商議商議，再來和我談，不過我事物繁忙，在這裏已經逗留太多時間裏，如果要談，怕是要抓緊了，機會是別人給的，麵子是自己丟的，抓不到機會，丟了麵子，那也隻能是怪自己了！”

  “我還有一事不明！”鄭彩突然問道：“歸順了朝廷，為朝廷效力，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我鄭家的船隊人手，也算是都穿上官衣了，不過，既然高大人說，我大哥若是入了你這海外鎮撫司，是高大人之下，萬人之人，那麽，我冒昧的問一句，高大人留在宮崎城的那些海外鎮撫司的人手，我大哥能指揮得動麽？”

  “體製森嚴，尊卑有別，下屬不聽上官的命令，那就是抗命，隻要不是亂命，我海外鎮撫司上上下下，又怎麽可能不聽指揮僉事大人的命令！”

  高函正色說道：“我海外鎮撫司上萬人馬，令出如山，無人敢違，這一點，鄭軍師你放心好了！”

  “何為亂命？”

  “損害我大明利益的，就是亂命！”

  “那我鄭家若是對荷蘭人用兵，調集海外鎮撫司的人馬，可是亂命？”

  “荷蘭人覬覦我大明已久，侵占我大明地方，驅逐他們，乃是為朝廷效命之舉，怎麽可能是亂命！？”

  “那我明白了！”鄭彩得到了自己滿意的答案：“鄭某先行告辭，改日再來拜會高大人！！”

  自從鄭彩來訪之後，高函以為，他的再次來訪，怎麽都需要幾日。

  作為鄭芝龍的軍師，他怎麽不會將自己會麵的情形好好的給鄭芝龍回報一番，並附上他自己的看法呢，但是，他可沒想到，僅僅是過了一個晚上，鄭彩又來了，而這一次，他不是一個人來的。

  如果不是鄭彩的介紹，高函還真不相信在他身邊的這個和和氣氣的中年人，就是鄭芝龍，說好的海龍王冷厲堅毅，殺伐果斷呢，這些傳說中的詞兒，似乎一個都不合適用在鄭芝龍的身上。

  但是鄭芝龍一見麵，主動見禮，口稱罪民，姿態放得極低，這讓高函有一種錯覺，是不是自己身上還有什麽隱藏的王霸之氣，此刻終於全部迸發了出來，讓這縱橫七海的海龍王對自己納頭就拜？

  這讓兩人的見麵變得非常的愉快。

  鄭芝龍好像真的是禮節性的拜會一樣，閉口不談高函和他此刻都應該關心的事情，而是和高函聊了會天，談了談九州島上的時局，又說了寫貿易之列的事情，甚至將他年少時候的趣事，也搬出來作為談資說了一些。

  就這麽漫無邊際的扯了小半個時辰，鄭芝龍起身告辭，這個時候，他才真正露出了自己的用意。

  “過幾日鄭某犬子周歲，在家裏搞了一個小小的聚會，屆時在外麵的一些老兄弟都會回來湊湊熱鬧，高大人若是賞臉肯來的哈，那小兒可就這那是這輩子都有值得吹噓的地方了！”

  “哦，這個可是小鄭公子的喜事，我必定會到！！！”高函點頭應許。

  “聽聞高大人是國子監的大才，連當今聖上都看中高大人的文采，鄭某還有一個不情之請，若是高大人方麵，幫犬子取個名字可好，高大人貴人貴氣，小犬如果得高大人賜名，這一輩子福澤，可就比他這個老子強多了！”

  “這樣啊，可是田川夫人所出？”高函沉吟了一下，問道。

  “正是如此！”鄭芝龍眉花眼笑的：“取了個小名叫福如，卻是一直沒有大號！”

  “鄭兄今日前來，想來心中早有了決斷，這歸順朝廷之事，必定能夠成功，如不嫌棄，小鄭公子，就名成功可好？”高函笑著說道：“不過，這名字我可做不得準，就是這麽一說，此事我得奏名聖上，由聖上親自欽準，這看比我取的名字福澤更深厚了一些！”

  他微微一笑：“鄭兄入職我鎮撫司，後人也有蔭職的，此事呈交陛下欽準，必定成為我大明朝的一樁喜事！”

  “高大人此言當真，這不會麻煩聖上他老人家吧！”鄭芝龍聞言大喜，草莽本色頓時流露出來，連聖上他老人家這種稱呼都出來了。

  “聖上得知鄭兄歸順，龍顏必定大悅，這等事情，自然是很樂意做的！”高函笑吟吟的看著對方，也在向對方展示著自己的能量，他若是連這事情都能影響到皇帝，那他在皇帝身邊的影響力還能低嗎？

  跟著這樣的人，鄭芝龍應該不會覺得自己明珠暗投了吧。

  “那好，那好！”鄭芝龍心花怒放：“那我三日後，在寒舍恭候高大人的大駕光臨！！！”

  一群人呼嘯而來呼嘯而去，高函目送對方離開，在他身邊的林立，禁不住有些目瞪口呆。

  “大人，這事情，就這麽成了？”他兀自一臉不敢相信的模樣。

  他昨日可是看見自家大人和對方的那個軍師吹胡子瞪眼睛，針鋒相對誰也不肯讓步的樣子，可轉天正主兒就找上們來，雖然沒有敲定此事的意思，但是做事做派言談舉止，可都是分明是答應了這事情。

  這不是幾十兩幾百兩銀子的買賣，這可是鄭家勢力數萬人，戰船千餘艘的生計去向，甚至影響著超過十萬人的生計，這麽大的事情，在大人在這長崎呆了半個多月之後，突然之間就這麽談成了？

  “應該是成了，他兒子做周歲，大概就是想我引見他手下的大小頭目，然後確定此事吧！”高函笑著看著自己的屬下，他心情也相當的不錯：“要是我開出的條件，他都不能答應，那麽，他和福建巡撫那邊，怎麽都談不成的，他如果不是真心先歸順的話，和誰談都一樣，但是，若是他真心想歸順的話，那麽，咱們海外鎮撫司，就是他最好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