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不是什麽好鳥！

  兩人僅僅是寒暄了幾句，幾乎是同時得出了同樣的結論，尤其是高函，比起鄭彩來說，顯得更年輕一些，但是說話做事情的老道，一個回合下來，讓鄭彩更是覺得，對方身居高位，還是有一定的原因的。

  反正，絕對不是那種不學無術依靠家裏的餘蔭混到這個位置的人。

  “我聽說，先前福建巡撫熊大人的人，也來過長崎，不過，他耐心沒我好，在這裏沒住上幾日，就匆匆的走了，我還以為，我和熊大人的是一樣的下場呢？”高函慢悠悠的說道，他和鄭家，隻有一件事情要談，對方不主動說這事情，那麽，就他主動說好了。

  “那得看高大人來長崎，所為何事了，若是來長崎遊覽一番，采買些稀罕貴重的西洋物件，那高大人回去的早晚其實也沒多大的關係，但是，若是高大人另外還有要事的話，這耐心就很重要了！”

  鄭彩意味深長的看著高函，開口道：“就好像赴宴吃酒一樣，好東西，總是得在後麵，若是沒耐心，可就吃不到好東西了！”

  高函沒有說話，微微的笑了笑，大廳裏就他們兩人說話，周遭卻是雙方的人站了一圈，這讓他感覺氣氛有些怪怪的。

  有點像江湖中人講數，而不是像官府中人談事，這架勢，好像一言不合就會打起來一樣。

  當然，他不會讓自己的人下去，那樣，會弱了自己的氣勢，而鄭家的人，雖然現在勢力不小，號稱海龍王，但是，說穿了，就是一群海盜，他們從無數廝殺血拚中崛起的，更是在乎氣勢，所謂輸人不輸場，就是這個意思。

  尤其是現在他們覺得是自己輸了，所以，更不會幹這種自滅氣勢的事情。

  “要不，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高函坦然自若的說道：“有些話，怕是我們和鄭軍師兩人私下說，方便一些！”

  “我也正有此意！”鄭彩撫掌，指著屏風後麵的雅間：“請高大人移步！”

  兩人起身，朝著雅間走去，雙方的人都要跟過來，高函朝著身後擺擺手，所有的錦衣衛們，立馬站住了腳步，而很有意思的是，鄭彩沒有任何的東西，高函的人一住腳步，他們也站定不動，退了回去了。

  兩人坐定，身後的屏風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兩人的笑容，也收斂了起來。

  “為什麽是錦衣衛！”鄭彩再沒有也客套，直接開口問道：“我們鄭家的人，從來沒和錦衣衛打過交道？”

  “以前沒有，以後未必就沒有！”高函淡然說道：“怎麽，鄭軍師你是覺得我們錦衣衛的人不夠資格，和你鄭軍師說話嗎？”

  “你們不是福建熊文燦的人！”鄭彩搖搖頭：“和熊文燦的人，我們可以談談，但是，我真不知道，和你錦衣衛的人，我們能談什麽！”

  他看著對方：“錦衣衛在大明怎麽折騰，這和我們不管，你娶了九鬼家的女人，那也是你的事情，不過，在九州，在鬆浦家的附近，鄭家不喜歡看到錦衣衛的人在這裏駐留！”

  “不然呢？”高函眼神嚴厲起來：“捕殺了我？反正你們也沒拿咱們朝廷當一回事情，我這個朝廷的鷹犬走狗，你們就更加不當回事情了！”

  “也沒到那個地步，我們鄭家在老家，還是有些親眷的！”鄭彩搖搖搖頭：“說實話，錦衣衛的名聲可不怎麽樣，我們不想為我們鄭家為數不多的親眷招禍，你們發瘋起來是六親不認株連九族的！”

  “十族！！”高函微微一笑，隻不過，這笑容在鄭彩眼裏看起來有些陰森。

  “不過呢！”高函聲音略略抬高了一些：“和我們錦衣衛打交道也是有好處的，既然我來見你，那就說明，你們的事情，不是熊文燦可以處置得了的了，恭喜你們鄭家，這次簡在帝心了！”

  “那又如何？”鄭彩針鋒相對：“你高大人在這裏，不是大明的戰船在長崎港，就很說明問題了，不是嗎？”

  兩人瞪著對方，都一副不甘示弱的樣子，雅間裏的氣氛，一下緊張起來，這種氣氛甚至蔓延出去，蔓延到外麵所有站立著的人身上，片刻之間，除了有人緊張的摸摸腰間的刀柄，連挪動咳嗽的聲音都沒有。

  足足過了半響，高函才緩緩的笑了一笑，端起麵前的茶杯，啜了一口：“鄭軍師，你今天來，不是為了和我吵架來的吧！”

  鄭彩看著他，良久，也笑了一笑：“當然不是，我主要是來看看娶了九鬼家的大小姐的我大明英傑，到底是何等人物了！”

  “那你現在意下如何呢？”高函笑眯眯的問道，渾然忘記了剛剛和對方還在針鋒相對的事情一樣。

  “不太好說話！”鄭彩搖搖頭，接著說道：“不過，按照我的經驗，不太好說話的人，一般做事情是靠譜的！”

  “好眼光！”高函豎起了手指：“我一向很少誇人的，但是，我還是要誇你鄭軍師眼光好，我這人沒別的，就是做事情靠譜！”

  鄭彩有些哭笑不得，有這麽誇自己的嗎，不過，此人看起來說話做事情都很有底氣，很有分次的樣子，也知道進退，至少，比他見過的熊文燦派來的強多了，那些家夥，好像隻要鄭家答應歸順朝廷，他們什麽都可以答應一樣。

  就那樣的德行，就算鄭芝龍要他和對方好好的談談，他也不敢和對方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