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情你弄錯了！”朱大典搖搖頭，從這個錦衣衛的鎮撫司嘴裏，吐出“孔有德的人馬不過四五千之眾”這樣的話的時候，他就有些看不起對方了。

  “登州諸縣加上登州城孔賊的叛軍，隻怕部下數萬之眾，你這區區四五千之數，從來而來！”他臉色略有不渝之色：“這征戰平叛之事，自然有朝廷兵馬來解決，高大人你我還是各自幹著各自份內的差事可好！”

  高函微微語塞，孔有德起兵的時候，可不就四五千人嗎，至於這後來他滾雪球一樣滾出來的幾萬人馬，自己也知道，但是，好像自己冒失了一點，朱大典此人率領兩萬五千餘人，並有關寧鐵騎五千人餘人助陣，足足三萬餘朝廷精兵來平叛，自己說這叛軍才幾千人，隻怕誰領兵，誰都不會高興。

  他正待解釋，朱大典卻是站起身來，起身送客了，這也是他是錦衣衛的鎮撫，這要是山東境內的任何一個官員，隻怕朱大典不訓斥對方一番，也是掉頭就走，哪裏有這麽客氣的。

  肖群文和高函一起出來，有些尷尬的對著高函笑了笑：“這朱巡撫得了上命，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咱們錦衣衛想建功，也不在這個時候，高大人您說是不是啊！”

  高函翻翻白眼，建功，自己僅僅是想要建功，會在山東折騰這麽久嗎，現在人家要麽是看不來自己的實力，要麽就是當自己是來搶功勞摘桃子的防著，這番好心自己是當作驢肝肺了。

  他有些意味索然，“算了，既然朱巡撫用不上咱們，咱們也不必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了。”

  平叛的主力，畢竟是朝廷的兵馬，現在山東兵馬已經擊潰的白蓮教，遼東關寧鐵騎又來助陣，海外鎮撫司這幾千兵馬，似乎真在山東可有可無了，柳如是的進京，固然是去想朱由檢求援，但是，也是將他的功勞實實在在的坐實了。

  無論這後來的兵馬打的如何漂亮，但是，沒有他高函的海外鎮撫司在孔有德叛亂之極牽製對方，沒有他在白蓮教和孔有德之間作梗，山東的局勢糜亂成何種地步，還真未可知，但是，他做的這一切，都已經確確實實的讓皇帝知道了，他覺得，自己就已經夠了。

  與其讓別人看不起或者猜疑自己的搶功勞，還不如安安靜靜的退守小王村，將這個私港經營好，也算是自己在山東的一個落腳地了。

  其實，這不應該算私港了，有他海外鎮撫司的征用，這就是海外鎮撫司的港口，他在這裏駐兵，那就是朝廷的兵馬，朝廷的地方，這一點，不管誰當山東巡撫，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興衝衝的去萊州，然後掃興而歸，高函心情不怎麽好。

  回到小王村，一個人的意外到訪，卻是讓高函的心情多少好了一些。錢良虎終於卸下了他市舶司的差事，從廣東趕過來了。

  上一次見到錢良虎，還是在去年離開濠鏡澳的時候，高函既然許了他海外鎮撫司的差事，自然是算數的，也不知道他怎麽走通的門路，終於無驚無險的從市舶司的那個大漩渦裏頭平安脫身了，作為一個在這個任上幹了好幾年的內官，這實在是屬於一個異數，尤其是，這兩年因為魏忠賢的案子倒下的內官，可不是一個兩個。

  “做個參知，不至於委屈你了你，政事你是參知不了，做我海外鎮撫司的財稅參知，以往這些的事情，都是經曆司協辦的，那是因為在哪買衙門草創，人手不夠，職責不明，以後各個衙門立起來，做事情有規矩有章法，各負其責，才是正道！”

  高函對著錢良虎說道，在經曆司主管文書出入，財稅司主管銀錢進出，算是鎮撫司兩大衙門，一個合格的官員，錢權在直接的衙門裏，必須是要掌控的，錢良虎到來，算是基本上海外鎮撫司的衙門就算齊全了。

  “人員你自己挑，隻要是我鎮撫司了可用之人，看中了盡管報上來！”他吩咐對方：“你也別呆在這裏，去京師鎮撫司，那裏有你自己的位置，給你三個月到半年的事情，錢財之事上，我希望以後咱們衙門裏井井有條！”

  “大人你放心！”錢良虎畢恭畢敬的說道：“既然成了海外鎮撫司的人，自然屬下就得為自家衙門著想，別的事情，幫不上大人什麽忙，但是這錢財之事，屬下這一輩子都在和他們打交道，若是這點能力，這點輕重都不知道，那屬下可就是一無是處了！”

  “盡快回京師吧，沒準還能見到柳小姐，四海那邊，有些生意也算是怎麽鎮撫司的進賬，以前沒怎麽分得清，你去和柳小姐商量一下，看看怎麽處理的好！”

  “屬下記得了！”錢良虎點點頭：“大人，屬下從濠鏡澳那邊來，還帶來了一個人，這人要見柳小姐的，現在柳小姐不在，四海的人又做不了主，大人要不要見他一下！”

  “生意上的事情，不要問我，這種事情都問我，那我到底是鎮撫司的鎮撫，還是四海的掌櫃啊！”高函擺擺手，對這些生意上的事情，他一點都不感興趣。

  “這人也算是番人，以前也曾經拜見過大人的，是倭國的人，那人運著一艘鐵船，從山東到濠鏡澳，尋不到大人和柳小姐，都快急的要自殺了！”錢良虎笑道：“番國的鐵錠，還是不錯的，若是他要賣錢的話，在濠鏡澳就出手了，可惜的是，他要的不是銀子！”

  高函記起來好像有這麽一事情了，那是柳如是和倭人們談的交易，用鐵錠換火器，當時那個番人，的確是好像來見過自己，可惜這後來登州出事，鎮撫司的兵馬又被迫撤出了鎮撫司大營，這個番人的船到山東來，陡然發現自己的主顧不見了，著急那是肯定的。

  好像柳如是還說過這人是個海盜出身什麽的，可惜，叫什麽名字，他實在想不起來了。

  “野原新之助，大人，叫野原新之助，倭人的名字奇奇怪怪的！”錢良虎說道。

  “那讓他進來吧！”高函想了想，決定還是見見這個倭人。

  野原新之助終於見到了那位高大人了，他鼻子一酸，眼淚都差點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