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什麽大人，不過是一個跑腿的小吏罷了！”田正明哈哈一笑：“京師裏大人如雲，這稱呼怎麽都到不了我頭上來！”

  “咱們這是給田大人添了點麻煩了！”小七插嘴道：“田大人不介意吧！”

  “介意我就不會在這裏了！”田正明搖搖頭：“高大人知會過我了，這點事情，高大人尚且記得知會下官，怎麽說呢，下官真的有些受寵若驚啊！”

  哦，小七放下心來，這是昨天少爺送禮物打招呼起了作用了，雖然禮物不值得幾個錢，但是，人家堂堂鎮撫司辦事，尚且掛住一個小小的主事的感受，也難怪這田大人說什麽“受寵若驚”了。

  錦衣衛的跋扈在京師的官員百姓，感受最為直觀，且不管錦衣衛為什麽要找這些佛郎機人的茬子，人家在他的地盤上打了招呼，那是看得起他，田正明也可以佯裝不知道此事，但是，他想了想，還是出現在了這裏，人家給他臉，他總不能自己將這臉丟掉，就算不是為了維護錦衣衛，維護自己的產業總是沒錯的。

  事實證明，他果然是做對了，那些番人不敢對付錦衣衛，直接拿他這酒樓泄憤。

  既然是友軍，小七說話就熱乎了很多，而章萊則是本著言多必失的原則，偶爾開開口，倒是也符合他的身份。不過，兩人都不是什麽胸有城府的人，哪怕是對田正明做了提防，但是，依然在不經意的言談中，被田正明套了不少話出來。

  積年的官場老油子的本事，豈是這兩個官場新丁可以比的。

  不過，田正明知道情況後，反而放下心來了，無非是擠兌一群番人而已，而且是拿著真金白銀出來擠兌的，這事情就算到什麽地方去說，都不算過分，最多隻是讓人覺得年少氣盛而已，反而那些番人的做法有些不地道了。

  “其實，這些佛郎機人在會同館裏，也不大受待見！”他笑吟吟的說道：“按照朝廷的規製，滯留三個月的番人使團，若是不被朝廷接見，那麽會同館就不用接待了，這些番人已經在會同館裏呆了一個多月了，也甚至呱噪，而且，上麵的大人們，好像根本不關心他們的事情，將他們攆走也就攆走了！”

  “咱們可沒說攆人，那是他們自己覺得沒意思才走的！”小七正色回答，他還記得高函的囑咐呢：“咱們大明朝廷，可不和這些番邦小國一般氣度！”

  對對對！！田正明臉上掛著笑容，心裏卻是好笑，不都是一回事麽，這些年，在會同館裏看到那些不被接見的番國使團還少了，有朝廷照顧給點路費打發的，更有啥消息都沒有自己住不下去的，這都不是事情。

  言談間，那幾個官差回來了，而隨著他們回來的，還有一個低眉順眼的家夥，小七看著那人眼熟，而田正明看到此人，頓時勃然大怒起來。

  “是你去順天府為那些佛郎機人報官的？”他看著那人：“番人們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不顧我鴻臚寺的顏麵，做出這種舉動？”

  “田大人！”那人居然認識田正明：“小人該死，小人該死，小人不知道這酒樓的掌櫃和大人交好，是小人吃了豬油蒙了心，還請大人饒我這一回吧？”

  見到身邊兩人一臉的疑惑，田正明壓著怒氣，給兩人解釋道：“此人是四夷館的通譯，算是我鴻臚寺的吏員，這等行徑，和吃裏扒外有什麽區別？”

  “等等，田大人，你們要料理家事，我們是不管的，我就想問問那些番人的事情！”小七學著高函平時的模樣擺擺手：“那個誰，你過來，給我說說番人的事情，他們怎麽今天不來了，而且，還派你去使壞？”

  那通譯可憐巴巴的看著田正明，眼前問他的話的可是錦衣衛的人，現在好像唯一能幫他的就是自家這位田大人了。

  “看我幹什麽，問你什麽就回答什麽？”田正明沒好氣的回答：“怎麽，沒有了番人撐腰，連話都不敢回答了？”

  “不敢，不敢！”那人臉色一苦，差點哭出來：“麥格先生昨天回了會同館，罵了這位公子一宿，今天早上，就將小的叫了去，讓小爺去報官，但是，小的根本不知道……”

  “咦，他怎麽罵我的？”小七製止他的話，一副十分感興趣的樣子。

  “小的真的不是和番人勾結啊，是衙門指派小人做這些番人的通譯的，小人也沒收這些番人的好處！”那人見到到小七問這話，更不敢回答，連聲辯解起來。

  “說！”田正明臉色黑的跟鍋底一樣：“再囉嗦，你就跟錦衣衛的這這幾位大人回去好了，好好的問你話不回答，非得去錦衣衛那邊邊喝茶邊說麽？”

  那人打了一個冷戰：“我說，我說！”

  “剛剛開始的時候，那番人就是罵這位公子愚蠢，到了後來，就罵咱們整個大明人都沒一個好東西，等到到了第二天，他派人出去打聽到千日醉的價錢之後，連這酒樓都給罵上了，說他們是奸商，欺騙他們！”

  “所以……”他可憐巴巴的看著眼前的這些他一個都惹不起的人：“小的也是身不由己啊！”

  酒樓裏的看客們，漸漸散去，毫無疑問，今天晚上沒有熱鬧看了，這未免讓人有點失望。

  不過，看到順天府的衙役，拿人不成，反而將告狀的人給帶來了，也算是今天晚上的一個談資了，總比毫無所獲的回去的好。

  倒黴的通譯在被問了一陣番人的動向後，蔫頭耷腦的站在田正明的旁邊，今天這事情能不能過關，還得這位田大人說話，他就算丟了這個飯碗，也不想去錦衣衛的衙門去坐一坐——他擔心自己進去了就出不來了。

  小七也很失望，他覺得，自己將少爺交代下來的差事，給辦砸了，現在番人不接招了，他也沒轍了啊！

  “這事情追究不到這些番人頭上來！”田正明倒是很熟悉番人們的做法，“隻要他們自己不承認，咱們就拿他沒辦法，最多就是在一些小地方拿捏他們一下，弄的狠了，朝廷的顏麵不好看！”

  “那田大人這邊……”章萊猶豫了一下發問道：“能不能做點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