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是將所有的寶都壓在高函的這火器廠上了，如今番人這麽一鬧，從番人那裏原本就不大的購得西夷大炮的希望，徹底是沒了，但是，火器廠這邊要是再成了不事情，他就隻有跳河去了。

  不，應該說跳海，濠鏡澳適合跳海的地方，還真不少。

  “沒事，你那兩門西夷大炮雖然撤退的時候搬不走，但是，炮栓那裏被鐵水融了，番人也用不上，如今那兩門大炮還在火器廠呢，工匠們修複一下，還是勉強能用的！”

  高函寬慰著他：“這事情不怪你，我也有責任，要不，我讓工匠們修複好這兩門西夷大炮，你先運回去交差？”

  “兩門西夷大炮根本就交不了差好不好！”牛主事委屈的叫了起來：“大半年了，朝廷花了這麽多的銀子，就弄回去兩門西夷大炮，不運回去還好，這運回去了，不知道多少人看著我死呢！”

  “那我也沒辦法了！”高函攤攤手：“火器廠即使重新建立，沒鐵器廠的高爐，也是白搭，而且，就算火器廠回複正常，這要造出和西夷大炮差不多的火炮，也不是這三兩個月的事情，這事情，就成了這樣了！”

  牛主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一樣，看了看左右，看到沒人，將心一橫。

  “高大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這些天，你一直抻著我的意思，我也懂，畢竟這麽大一筆買賣，既然到了高大人手上，不落點什麽，高大人也覺得對不住自己，但是，這銀子真不是我一個人可以做主的啊！”

  他臉上一片肅穆：“除去各路開支，如今我能以購置西夷大炮的名義支配的銀兩，還有四十萬左右，高大人你要肯幫手，這四十萬兩銀子，就是高大人您的了，不管您怎麽做，隻要您能擺平我這趟差事，牛某一輩子都感激你的恩情！”

  “不是六十萬麽？”高函一愣，好像和上次說的數目有些不大相符合啊！

  “大人，我得塞住別人的嘴，還有讓京裏盡量壓住這事情啊！”牛主事苦笑道：“原來以為這是一件風光油水的差事，早知道是這樣，就算用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會攬上這個差事！”

  “這個，容我好好的考慮一下！”高函想了想，吩咐對方：“銀子不能再胡亂花了，否則到時候，就算事情辦成了，誅你的九族也有餘，你就呆在濠鏡澳，除了吃用，再敢動用一分這銀子，我就令人拿了你！”

  “高大人是答應下官了！”聽到這威脅，牛主事不僅僅沒惱怒，反而露出了幾分驚喜。

  “我答應沒用，這事情，就算陛下答應了都沒用，這麽多銀子出來，剩下不到一半銀子，差事還想好好的辦成，你覺得我有那麽大能耐麽？”高函冷哼了一聲：“不妨明白告訴你，這銀子我想要，但是，我也想要的沒有後患，所以，你現在不過是替我保管這銀子，你明白嗎？”

  “謝謝高大人，謝謝高大人！”牛主事眼淚都快出來了，雖然話不好聽，但是這眼前的高大人，還真是將他的燙手山芋給接過去了，他一直擔憂的事情，終於可以放下大半心了，他倒是不想哭呢，可那眼淚，就是忍不住嘩嘩啦啦的往下掉。

  這些天的擔驚受怕哦，真是說都說不完。

  “好了，收拾一下出去吧！”高函見不到他這模樣：“讓湯若望進來，別讓番人看了咱們大明官員的笑話，你這樣子，成何體統！”

  京，紫禁城。

  十來個小宦官，舉著長長的粘蟬杆子，在養心殿附近，小心翼翼的尋找著在那高高的林木上的知了，這些該死的蟲子，就好像韭菜一樣，不論怎麽收割，總是無窮無盡。

  幾個人從前麵的大殿走過，朝著一側的涼亭走去，一個小宦官側首瞧了一眼，手中的杆子輕輕一挪，眼看就被粘住的知了，“吱呀”一聲，從杆頭飛走了。

  “作死啊！”

  狠狠的一巴掌摑到他的麵門，身邊的領班壓低的罵聲傳來：“不想活了是不是，幹自己手中的活！”

  小太監捂著紅腫的臉頰，不敢出聲，腦子裏卻是轉悠著，剛剛那人，好像是餘副總管，聽說，他老人家也是信陽人，不知道，能不能攀附的上。

  從殿外匆匆走過的禦前侍衛副總管餘風，壓根就沒有注意到外麵的這一段小小的插曲，值得他這麽大熱天趕來驚擾聖上的，也隻有他這手中的折子了。

  因為聖上親口對他說過，不管他在做什麽，隻要是高函那邊送來的折子，不管什麽時候，都要直接送到他手裏來。

  涼亭裏，朱由檢赤著一雙腳，正眉花眼笑的看著一個白臉小醜在哪裏演著什麽戲文。

  前幾日，遼東那邊傳來捷報，督師袁崇煥又頓挫了建寧韃子的侵襲，斬獲人頭數百，這在往年來，可不是常見的好消息，也讓一想起遼東就愁眉緊鎖的朱由檢心情大為暢快。

  陝西今年大旱，原本也是一件煩心的事情，但是，在內閣的妥善處理下，災情被抑製住了，居然沒有多少民生動蕩，這又是一件值得大喜的事情。

  這幾天以來，是朱由檢覺得自己登基以來，最為心情愉悅幾天，他覺得，要是有著自己的勵精圖治，在文武諸臣的齊心協力，大明的中興，還是可以在自己有生之年看到的。

  餘風匆匆的走了過來，見到朱由檢心情甚好，猶豫了一下，正在琢磨該不該將折子送上去，畢竟陛下心情這麽好的事情，在他侍衛陛下以來，可不多見。

  朱由檢看的高興，打了個哈哈，這一回頭，卻是看見了餘風，嘴角帶著笑，他對餘風招了招手。

  “是觀風使高函的折子！”

  餘風不敢怠慢，將折子舉起來，獻給朱由檢，朱由檢笑道：“這家夥，不會知道朕這幾日心情好，找點堵心的事情來給朕堵堵吧！”

  笑歸笑，他伸手拿過了折子，展開看來。

  白臉的小醜，依然在盡心盡力的扮演著自己的角色，，不過，看著折子的朱由檢，卻是眉頭慢慢的皺了起來，再也沒有心思看著他的表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