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候的槍炮聲，他知道這裏發生了激烈的戰鬥，但是戰鬥激烈成這個樣子，還是超過了他的意料。

  “海格斯，你說大明軍隊的將軍，和你認識！”佩雷斯麵前對趕到他麵前的海格斯擠出了一個笑容：“我方想派出二十名不帶武器的士兵，來收回戰死的士兵的屍體，大明軍隊可以派出同樣多的人來我方陣地前收回他們戰死的士兵的屍體，你能給我將這個消息帶給對方嗎？”

  “這個，派一個士兵打著白旗就可以讓對方知道吧！”海格斯小心翼翼的問道，為了這點小事，派人將他特意從港口那邊召過來，是不是有點太不拿豆包當糧食了。

  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船長，就算在指揮這些上岸的軍隊，那也是艦隊司令的授權，我作為國王陛下冊封的男爵，似乎不是來為你幹這種危險且粗笨的活兒的。

  佩雷斯臉上露出了躊躇的神色，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若是對方想要投降，你可以讓對方提出投降的條件來，我願意給他們一個體麵的待遇！”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血腥和硝煙的味道，這味道混雜在一起，實在是很難聞。

  被訓斥了一頓的許難當，抱著一柄倭刀，有些神情怏怏的靠在一堆泥木草袋上，嘴裏叼著一根草莖，有些無力的打量著自己身前身後的夥伴們。

  很多認識了很多年的夥伴，已經看不到了，大家的臉上，除了疲憊，更多的是一股茫然和驚惶。

  沒有人說話，先前的戰鬥，已經耗費了他們大量的力氣。他們任由山穀中的嘈雜聲，從遠處傳到自己的耳朵裏，腦子裏一片空白，似乎這樣才是最舒服的狀態。

  柵欄附近的守衛，新進增添了一批，那是林立的一些手下，作為補充添補了進來，許難當打量著那些明顯氣色都不同的家夥們，心裏若有若有掠過了一絲淒然。

  早飯是白麵饅頭，一筐筐的送上來，但是，沒有出現大家爭前恐後的搶奪的情況，那些送饅頭上來人，顯得也得了交代，不打聽那些人是否戰死的消息，隻是拎著籮筐，使勁的看著那些木然上來拿饅頭的人，好像要把他們的樣子，牢牢的記住一樣。

  “番人！！！”

  山坡上的高台，那些大炮，已經失去了左右，此刻原本作為射擊點的地方，成為了山穀的瞭望台，從上來傳來一個急促的喊叫，不少人拿這饅頭，也顧不得往嘴裏塞，從懷裏一揣，拎著自己的武器，就趕回自己的位置。

  柵門附近，又是一陣小小的混亂。

  許難當翻起身來，趴在草袋上，看著柵欄前麵的情形，此刻太陽雖然沒有升起來，但是天色大亮了，視力所及之處，山穀中一草一木都看得清清。

  一個番人，舉著一麵白色的旗幟，慢慢悠悠的朝著戰場中間走來，似乎是在衡量到柵欄邊的距離，走到戰場的中間的時候，他站定了腳步。

  “我是維克多商會的海格斯，你們有人認識我吧，我有話要對高函高將軍說！”

  許難當不認識這個家夥，不過，對方打著那白色的旗幟的意思，他還是猜得出一點的，他看看身後身後，似乎沒人對這家夥有什麽反應，他站了起來。

  “能打到這家夥麽？”

  身邊的火槍手搖搖頭：“太遠，這個距離，火槍的準頭沒法說！”

  他又走到炮位附近，對著炮手問道：“你們能幹掉這個家夥吧！”

  “百戶大人！”炮手是高函身邊的老人，倒是見過海格斯的：“這人我見過，真認識咱們大人！”

  “那就不能弄死他了！”許難當有些遺憾的咂咂嘴，拎著倭刀走了出去。

  出柵欄三十來步，他站定腳步：“對麵那番人，靠近了說話，站那麽遠怕咱們打死你麽，有膽子出來說事，沒膽子靠近？”

  海格斯硬著頭皮，又朝前走了二三十步，卻是再也死命都不往前走了。

  “你是高函將軍的屬下吧，佩雷斯閣下提議，雙方各出二十人，不帶武器，各自出營收拾戰死將士的遺骸，不知道將軍能不能做主！？”

  許難當微微點了點頭，這事情，他還真能做主。

  朝著身後大喊了一聲：“許晴，周旋，你們各帶十個兄弟，將家夥放下，出來收拾兄弟們的屍首，柵欄上下那些玩火器的，你們招子盯緊點，番人們要是玩花樣，給我轟他老母！”

  見到此人能做主，海格斯急忙也是扭頭過去，舉著手中的旗子，朝著葡陶牙人的陣營，連連揮舞起來，眾目睽睽之下，二十個沒有攜帶任何武器的士兵，也從他們的陣列中走了出來，照著山穀柵門走去。

  兩夥人在戰場中間相遇，狠狠的瞪著對方，目中的神色都好像要吃掉對方一樣，稍稍停頓了一下，各自朝著戰場中間站著的兩人看了一眼，朝著屬於自己那方的死者屍首走了過去。

  “你見過我們大人！?”

  高函看著麵前這個番人，這番人沒有穿那種花裏胡哨的番人製服，而且沒帶武器，一點都不像是當兵的。

  “和高將軍相處過一段日子！”

  海格斯看著眼前渾身都散發著煞氣的大漢，心裏微微有些警惕：“佩雷斯閣下是遠東艦隊司令官授命此次戰鬥的指揮，他有些事情，想托我向高函將軍轉達！”

  “是麽？”許難當看著那些收拾著自家兄弟屍首的手下，有些不大在意的問道：“怎麽，你們不打算打了，打算用嘴將我們大人給說死麽？”

  “這位將軍，我可不是他們軍隊的人！”海格斯申明自己的立場：“我隻是一個商人，一個想要維護濠鏡澳秩序的商人，而且，在高函將軍離開的時候，我也得到了他的授權，隻要是為了濠鏡澳的秩序，他認可我在大明軍隊和葡陶牙王朝官兵之間斡旋的身份的！”

  “哦！”許難當掏掏耳朵：“什麽意思來著？”

  “高將軍和佩雷斯閣下，都覺得我作為交戰雙方溝通的渠道，是合適的！”海格斯耐著性子，換了個說法：“而現在，佩雷斯閣下有些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