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套流程下來，就算是完成發射前的準備了，而清理炮膛和裝藥的士兵，則是退到了射手的身後，用手中的布條緊緊的塞住了耳朵。

  三門炮全部裝填好了，隨著湯若望的手勢，射手將自己手中的火把點燃了引信，然後退後十多步，和他們的同僚一樣，捂著耳朵張大嘴，蹲了下來。

  圍觀的人群還是一片噪雜聲，有人看到了炮手們的動作，不過，嘈雜的聲浪一直沒停止過，直到連續三聲地動山搖的巨響，所有的嘈雜聲，戛然而止。

  遠處的土包，有兩個頓時四分五裂，燃燒著的碎物，足足飛起了四五丈高，一時之間，顯得格外的壯觀。

  錢良虎偷偷看了一眼高函的神色，見他站了起來，一臉的笑容，登時就放下心來，這目標土包裏，實際上黃土隻是淺淺的一些，下麵壓著的都是稻草棉絮什麽的，中間還摻雜了些許火藥，這要是直接命中，肯定比打散一堆黃土好看的多，他可都是他的主意。現在效果證明，還真是比較奪人耳目。

  山穀裏的寂靜，足足持續了一分多鍾，等到圍觀的人群齊齊發出一陣不明意義的叫喊聲的時候，發炮的炮手們，已經衝上去前去，再度裝藥和清理炮膛起來。

  高函仔細的盯著炮手們的動作，沒發炮之前的準備算不了什麽，但是發炮之後的再操作，就是比較考驗功底了，這是一個決定發射頻率的問題，一門炮，三十秒鍾發射一次，和一分鍾發射一次，那造成的後果可是完全不同的後果了。

  第一個衝上去的炮手，提著水桶和布條，直接給炮身降溫，之間滋滋的熱氣冒起，根本分不清那是水汽還是硝煙，而拿著炮杵的炮手，則是將手中的炮杵在水桶裏蘸了一下，直接就伸進了炮筒之內，使勁轉了幾轉，將炮筒裏殘留的火藥和殘片清理了出來。

  這樣的動作，這些個炮手，應該是演練過很多次，做的已經是非常數量了，在炮膛清理幹淨之後，炮身的溫度已經降低了許多，而新的火藥包和彈丸，也順勢放了進去。

  一分鍾！高函默默的計算著時間，大約是一分鍾到一分半鍾的時間，三門大炮又已經重新裝填好了，而山穀裏的嘈雜聲，才剛剛響起來，轟隆隆的巨響，又將這冒頭的嘈雜聲壓了下去。

  這一次，命中的目標隻有有個，滿天飛舞的著火物，又惹來了一陣一陣的歡呼聲。

  炮聲持續著，大概是湯若望對自己製作的火炮非常的有信心吧，三門大炮從發射起，一直就沒有停止過，也就是說，那漫天飛舞的著火物，也一直沒有停止過在天空飄蕩，這是白天，要是在是夜色中的話，環顧的人群，加上滿天的火光，這儼然就是一副盛大狂歡的場景了。

  海格斯全程看完了射擊。

  作為一個被看管的對象，他在奧利維亞身後毫不起眼，甚至連奧利維亞邀請來的那幾個番人中的“頭麵人物”都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但是，他卻是這場試炮中觀察得最仔細的一個人。

  如果說湯若望的在場的人中對這火炮製作最了解的一個人，那麽，他就是對這火炮使用最了解的一個人。

  他麾下足足有一整支武裝商船的船隊，三磅炮，幾乎是武裝商船的標配了。

  而他的商船上的炮手，不是從王朝裏退役下來的炮手們，就是那些炮手們訓練出來的人，他了解到的，就算是他麾下最熟練的炮手，也斷斷做不到像眼前的炮手一樣，幾乎差不多一分鍾發射一枚炮彈。

  這和熟練程度沒有關係，火藥和彈丸裝填得過快，隻會讓火藥在炮膛裏麵燃燒炸膛，炮身的冷卻的確是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但是，解決這個問題的同時，又出現了一個新的問題，反複的快速冷卻，會大大的縮短炮身的使用壽命。

  也就是說，兩到三分鍾發射一枚炮彈，這是合理的速度，至少，在他的認知範圍了，這是合理的速度。

  但是，現在他看見了什麽，三門三磅炮，幾乎是以一分鍾一發的速度，連續發射裏五六發炮彈，而炮手們依然毫不在意的繼續在冷卻，裝彈，一直到所有的目標全部被摧毀。

  這三門三磅炮的射擊頻率已經造成的殺傷，已經差不多是相當六門甚至是八到九門三磅炮的射擊頻率和殺傷了。

  換句話說，同樣的兩艘大小一樣的武裝商船，一艘裝備著這樣的三門三磅炮的船隻，將會在裝備著同樣的三門葡萄牙王國產的三磅炮的麵前，在對方發射的炮彈還沒對自己的船隻造成毀滅性的打擊的時候，已經提前將對方的船隻送到海底去了。

  甚至更悲觀一點，對方的打擊甚至還算不得“微不足道”，這邊的船隻就已經勝局已定了。

  這簡直太可怕了。

  他悄悄的看來一眼前麵的眾人，無論是以那個高將軍為首的大明官員，還是那些所謂的“同胞”們，似乎他們一個個都沉浸在這喧囂的熱鬧中，還沒有人意識到這個問題。

  無論如何，他覺得自己必須找個明白人，將這個消息傳遞出去，否則的話，大量裝備了這樣的三磅炮的大明軍隊，將來在和王國的遠征艦隊作戰的時候，會讓一點準備都沒有的王國艦隊遭受到巨大的損失。

  “幸不辱命！”

  湯若望取下耳中的布條，走到高函的麵前，大聲的說道，在他的身後數百步外，作為目標的那些個土包，已經全部不夷為平地。

  “三中其一！”水師遊擊劉星，也忍不住點了點頭，這樣的準頭，已經很不錯了尤其是這麽遠的地方，若是有足夠的這樣的火炮，數十炮一起發射，對方哪怕是鐵甲船，隻怕也受不住這樣的打擊。

  “湯先生辛苦了！”高函臉露笑容，也大聲的回答道：“火器廠鐵器廠諸人，論功行賞，每人賞十兩銀子，湯先生賞五百兩！”

  他看看身後左右的錦衣衛們：“兒郎們與眾工匠同甘共苦，同賞！”

  諸人齊齊歡呼起來，就連湯若望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高函出手慷概，對於所有的人都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而這筆賞銀，對他來說，也算的上的一筆巨款了。